第7章

“仲容，你听我一句劝，绝对不能把这帮土匪带进延州！”赶路的时候，张胜仍然在和杨文广唠叨诏安土匪的麻烦。

“延州有知府、通判，还有钤辖、都监。这些随便哪一位说句话，你私自诏安土匪都要担责任的！这些土匪一看就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束之辈！万一他们在延州闹出事情来，你我可承担不起呀！”

“诏安土匪是我一人所为，和你无关。老张你不用怕，出不了事。就算真出了事，你只管往我身上推，责任算我的！”

杨文广看不惯张胜胆小怕事的样子。他以为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不会有事，哪知道还是出事了。

离延州城还有三四里地，文广他们被一支官军队伍给拦住了去路。领队的正是两个人的顶头上司，指挥使王耀斌。

杨文广见是王指挥，赶紧过来参见。张胜也一起过来行礼。

王耀斌一把拉住杨文广的手，“仲容，你也出来了，我就放心了！咦？你们两位从金明寨撤下来，队伍竟然还壮大了。是半路收拢掉队的散兵吗？”

张胜回答，不是掉队散兵，是诏安的土匪。

王耀斌一听是诏安的土匪，立刻变了脸色，追问是怎么回事？张胜就把他被土匪拦截，杨文广赶到，诏安土匪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王耀斌听着脸就沉下来了，等听完了，他对文广说，土匪不能进延州！让这帮人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因为是你带过来的，所以我不为难他们。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他们团灭了！

“为什么？”杨文广没想到王耀斌会是这样的态度。就因为吴金定他们曾经当过土匪吗？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家愿意弃暗投明、为国效力，为什么不行？

“难道你忘了党项营？”王耀斌阴沉着脸，声音也变得严厉了，“金明寨失守，西夏军随时可能杀到延州城外。延州城中决不能有任何不确定因素！”

可吴金定不是党项人！她手下的一百多人都不是党项人！尤其是他已经同意人家加入官军，现在到了延州城外，用不同意诏安？他怎么去和吴金定讲？

“这好办。你不想说，我去讲！”张胜自告奋勇。

文广要拦着，“哎，你别去。”

“仲容，你让他去！”王耀斌把他给叫住了，“诏安土匪的是你，你不方便出面。张胜既然愿意去，那不是正好嘛。”

杨文广虽然心里感觉这样不妥，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地办法。他只能看着张胜去遣散吴金定这些人。心里念叨着，金定，对不起！这次委屈你了。将来有机会，我会补偿你的。

张胜并没有去见吴金定，他走到宋军当中，大叫一声：“吴昆，过来见我！”

吴昆听见了，赶紧跑过来行礼，参见张都头。

“来人，把吴昆绑了！”

几个当兵的上来，把吴昆摁倒地下，五花大绑！远处，吴金定看见了，立刻提刀上马！

吴昆用力挣扎，“放开我！你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什么罪了？为什么抓我？”

“犯什么罪？”张胜冷笑一声，“嘿嘿，你勾结土匪，妄图混进延州作案！被本都头察觉，特此将你拿下！吴昆，你和土匪是一伙儿的。你们是不是西夏奸细？打算混进延州做内应？”

“我没有，我冤枉！”吴昆大声喊冤枉。

杨文广在后面听着气的脸都青了。张胜这小子编瞎话，眼睛都不带眨的。吴昆什么时候成西夏奸细了？你这样冤枉人家，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张胜拿了一口刀，对着吴昆砍了一刀！吴昆惨叫着，摔倒在地。

“张胜！你干什么？”杨文广也顾不上王耀斌了，快步跑过去。

有人比他还快！吴金定叱喝一声：“狗官，你找死？”舞刀纵马冲过来，当兵的纷纷闪避。张胜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吴金定催马从后面追上去，刀光一闪，把张胜砍倒在地。

官军队伍中响起一片惊叫声，几员宋将同时冲上来，刀枪并举，围攻吴金定！

杨文广跑到跟前看吴昆。只见吴昆的右前胸有一道大口子，血直往外冒。但人还活着，吴昆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你别动！医生，医生！”文广大声呼唤医生。

军医背着药箱跑过来，给吴昆止血包扎，进行抢救。

杨文广这才抬头看。好家伙，六员宋将围着吴金定一个人打。却被吴金定打的手忙脚乱、东倒西歪。一会儿这个的刀被打飞了，去捡大刀；一会儿那个的枪被打掉了，退出战团去捡枪。

这不是六个人围攻吴金定，而是吴金定一个人在殴打六员宋将！战团外面有当兵的扛着弩箭不敢发射，害怕误伤了自己人。

土匪们要冲过来帮忙，宋军在阻拦，也打上了。如果任凭事态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场大混战。真到那时候，局面失控，后果无法设想！

“都住手！”杨文广对着激战中的吴金定大声呼喊，“住手，别打了！”

宋将听见喊声，纷纷退出战团。吴金定举刀还要战，杨文广用手一指正在抢救中的吴昆，“金定娘子，你爹吴昆还活着。别打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吴金定催马过来，翻身下马，去看吴昆。土匪们担心吴金定，打得更激烈了。杨文广又对着王耀斌高喊：“王指挥！让咱们的人退后，放他们过来吧！”

王指挥一摆手，当兵的让开，土匪们呼啦一下冲过来，把吴金定父女围到了中间。

“金定娘子，对不起！今天的事情纯属意外。你爹受了重伤，你快带他找名医疗伤去吧！你们加入军队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谈！”

吴金定也没回应。杨文广看见她把吴昆抱上了马背，在手下们的簇拥中，离开了现场。在整个过程中，宋军保持了克制，没有人偷偷射箭、也没人大声辱骂什么的。

吴金定带领土匪们安静的离开了，在场唯一阵亡的就是都头张胜。也活该他倒霉，谁让他没事拿刀砍吴昆，却忘了人家还有个厉害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