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台阙之上。

秦之昂目送轿撵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直至余影不再。

收回远眺的视线，眸光晦暗复杂的望向晴空，心中一片空寂以及说不出的矛盾复杂。

“皇上。”

文元徐徐而来。

秦之昂身形微动，嗓音略显沙哑道：“走了？”

“是，大小姐出宫去了。”

“适才，她说了什么？”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可有半点提及过他？

只不过，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

文元下意识的抬眼觑向眼前透着几分萧条的伟岸背影，一时间竟生出了些许的酸意。

有些不忍道：“皇上，小姐心里是记着您的好的。”

这话，文元说得时候是发虚的，毕竟从云光殿到出宫，一路行来，北小姐一字未曾提及过皇上。

即便他隐晦暗示，结果亦是不尽如意。

“哼。”

秦之昂冷哼，转身冷冷的瞪着冷汗直冒的文元，眼底的灰暗复杂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如往常的凌厉及寡然。

文元心下一咯噔，忙跪下磕头认罪。

“奴才有罪，求皇上恕罪。”

“说！”

这次文元不敢再做期满，将适才的事如实道来。

听后，秦之昂冷冷一笑，“和宫女告别？”阴阳怪气道：“怎不见她来和朕告别？在她心里，朕这个救命恩人还不如一个小宫女有分量？”

文元悄悄的抹了把冷汗，不敢接话。

“朕就说她是个小没良心的，一点也没说屈了她，朕救过她的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倒好，不但对朕不曾有过丝毫的感激涕零，反而还踹了朕一脚。”

秦之昂咬了咬牙，“行，这些朕都不计较，可她适才明明看到朕了，又权当没瞧见，有她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哼！”

最后的哼声，道出了秦之昂内心的失落，不知是为北倾对他的视而不见，还是为北倾的出宫。

跪在地上的文元则不停的冒冷汗，恨不得吃下一把毒药，把自己给毒死喽，不，是毒成聋子。

他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文元不断的在心里自我催眠，奈何，越是如此，越是耳朵清明。

发泄了一番，秦之昂心里的那团火还是没有消下去，一甩袖袍，扔下一句“去校场！”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文元默默的从地上爬起来，望着自家主子气势汹汹的背影，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段时间，他算是发现了，只要和贝小姐有关的事，他家主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格外……

幼稚！

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吧，明明心里想送人家，却隐在这台阙之上，后又怪人家贝小姐没良心，然后自己还生闷气。

皇上呐，您这么别扭矛盾，图个什么啊？

***

北国公府福禄苑

“穆春呐，你让人再去瞧瞧，倾儿怎地还未到啊？”

自从接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后，老夫人便坐不住了，一直不停的向外张望，这还不算完，并多次催促身边的穆嬷嬷派人出去看人到哪儿了。

亏得不是让穆嬷嬷亲自去，不然，这老嬷嬷的老胳膊老腿，一来一回，怕是早就散架了。

“老夫人，您莫急，先前老奴派出去的人还未回来呢，您且再耐心等等，想必小姐很快就会回来的。”

穆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主仆二人相伴多年，其中的情意自是不言而喻。

所以，有些话，别人说不好使，但由她穆嬷嬷说出来，就不同了。

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拍了拍穆嬷嬷的手，叹道：“你是不知道，我这颗心呐，只有见到倾儿才能放下来，不见到人，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深知老夫人在忧心什么，穆嬷嬷温声宽慰道：“老奴明白，老夫人，您尽管放心，静太妃身边的汪姑姑亲自到府送来的消息，不会错的，且先前宫里也来过人，小姐今日定能回府来的。”

一旁的大夫人季氏见婆母把穆嬷嬷的话听进去了，也跟着附和。

“是啊母亲，正是默默说得这个理儿，说起来，儿媳也有多年未见过倾儿了，也不知倾儿现今长成了何等的颜色？”

“瞧大嫂您说的是个什么话，倾儿自然是国色天香，不然，皇上也不会把咱们倾儿带到宫里去。”

二夫人蒋氏，酸言酸语的一番话，顿时让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

季氏不自然的理了理裙裾，心中恼极，这二弟妹说算话也不会挑个时候，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

“母亲，依儿媳说啊，咱们家倾儿是个有福气的，能被皇上看上，恐怕倾儿这福气，日后还有得享呢。”

蒋氏对于自己造成的诡异气氛好不自知，继续侃侃而言。

啪！

“这样的好福气你愿意享，你享去，别把倾儿想的和你一样的眼皮子浅！”老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手旁的桌面拍得震天响。

“我警告你，日后出门的时候带个锁，把你的臭嘴给我锁好了再来见我，如若不然，这福禄苑，以后你也就甭来了！”

蒋氏被婆母这般大的反应唬了一跳，忙请罪告饶。

嘴上说着告饶的话，实则心中不以为意之际。

在她看来，倾儿能被皇上看中，是天大的福气和荣耀，她是既嫉妒又羡慕。

嫉妒皇上看上的怎么不是她娘家的侄女，羡慕三房有个如此出息争气的女儿。

可恨的是，这个女儿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若是她的肚子争气点，何至于这么多年只生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也不至于让她在这偌大的国公府中，孤立无援。

“母亲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季氏一边温声宽慰，一边道：“二弟妹心直口快惯了，母亲您别往心里去，待会倾儿就回来了，若她看出您面色不佳，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呢？”

季氏和蒋氏不同，季氏惯会做人，且沉稳又心正，所以，老夫人一直很得意自己这个识大体的大儿媳妇。

如今被她这番话一说，顿时脸色缓和了不少。

这时，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老夫人，小姐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