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车祸被送往医院时，男友搂着公司女前台正好路过。

见我一身血色，男友遮住女前台的眼睛，低声安慰道：“别看脏东西。”

当天深夜，我在卧室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一本结婚证。

照片上男友与女前台笑得甜蜜。

我拨通男友手机上备注为“老婆”的号码，那边却传来一道童声。

“妈妈，爸爸电话来啦！”

……

我下意识挂断了电话，稚嫩的声音似乎还在我耳边环绕。

我颤抖着手刚删掉通话记录，下一秒却见顾城从书房走出来。

他正在开线上员工总结大会，书房里仍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

以前他开会的时候从来不带手机。

最近开会却总带着手机，会议内容也时常因为他的走神被打断。

他皱着眉径直走到我身边，拿起手机。

手机振动了一下，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勾起嘴角。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着什么，全然不顾书房里正等着他的一众下属。

“你刚动了我手机？”

问我话的时候，顾城的视线依旧在手机上。

我心里一紧，不知是为了自己偷拿他手机而紧张，还是为他接下来说的话而紧张。

我告诉他，自己用他手机打错了一个电话。

顾城哦了一声。

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还好，他一如既往不在乎我说的话。

我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手机。

或许是见我难得安静，又或是见我刚回国便出了车祸。

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开，终于施舍一般看向了我。

“刚把你的ct报告拿给专家看了，说都是点小事情，这段时间少碰伤口就行了。”

“知道了。”

我目不转睛给民政局的朋友发消息。

我心里一团乱麻，迫切想验证保险箱里的一切。

今天下午，我的小腿因车祸缝满了十针。

不仅如此，我还检查出来了肺癌早期。

医生告诫我，一定不要为了工作疲劳过度，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

见我面无表情，顾城皱眉刚想询问我。

此时，他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男人嘴角上扬，哼着歌走进了书房。

我等待着朋友给我回短信，却意外发现顾城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文：【我们三】。

配图是两只带着戒指的手牵着一只小手。

我放大了图片，这两枚戒指是我从纽约寄回来给顾城的戒指。

去年，顾城破天荒让我帮忙买tiffany戒指，他说要一对。

我以为他是在暗示我，他要向我求婚了。

我欢天喜地花了数万买了两枚镶钻戒指寄回了国内。

我刻意让设计师在圈内刻下了我们俩的名字缩写，期待着他的反应。

我等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我幻想着某一天顾城突然来找我，对我单膝下跪。

只是我没有想到，原来其中一枚戒指并不属于我。

我点了一个赞，几乎是一瞬间动态消失了。

等我再点开顾城的朋友圈，已经变成了一条横线。

他把我屏蔽了。

次日清晨，我起床时他已经穿着整齐坐在桌前吃着糕点。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他却只是瞥了一眼我继续盯着手机屏幕。

我费力坐下，刚要拿起桌子上的糕点，男人却啪的一下拍红了我的手。

“你吃什么糕点，保姆正在熬海鲜粥。”

见我面色难看，顾城找补一句：“海鲜粥大补。”

我愣了一下，我看见糕点边上的小票上还写着柳月如的名字。

这是柳月如送过来的。

我没忍住问：“顾城，我们在一起十年，你不知道我海鲜过敏吗？”

顾城此时已吃饱喝足，一脸冷意。

“你别总是一回来就和我闹。”

眼见顾城要出门，我拿起桌上的小票给他。

“记得把小票拿走，别耽误了前台小姐姐的报销。”

顾城面色一变，他拿起小票，上面还画着一个红色的爱心。

他勾起一抹微笑，却又察觉到我在这，立马咳嗽几声说：

“别人前台有名字叫柳月如，你不要太高高在上了。”

“嗯。”

顾城径直走向门，突然想起什么转身问：

“美国那边老古董答应了吗？咱们这批货能解决吗？”

见我没说话，顾城刻意缓和了语气，他提出晚上带我去吃东城的麻辣烫。

别墅在西城，距离东城很远。

相爱十年，每次我从国外出差回来，提出想吃东城那边的美食时，他总以离家太远而且不卫生拒绝了。

可我分明记得柳月如来公司的第一天，顾城便开两小时车陪她去东城吃遍了美食。

第二章

我用勺子搅动着面前的海鲜粥。

虾仁肥嫩，葱花点缀，看上去面相极好。

可是我过敏，我闻到这个味道便鼻子瘙痒，浑身难受。

我将粥推到一边：“我今天和你一起去公司吧。”

顾城已经走到玄关处刚要开门，见我开口愣了一下。

“你去干什么？过几天你就要回洛杉矶开会，在家休息一会吧。”

我强压喉间的堵塞感，哑声道：“这个公司也有我出一份力，我都好几年没去了，也理应当看看。”

顾城没有理由拒绝我。

他把门狠狠撞开，接着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我知道他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以前也是这样。

我稍有让顾城不满的地方，他便会摔门而去。

可是公司也是我的心血，他何必要生气呢？

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慢慢跟在后头。

半小时后，我与顾城一起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离公司越近，我便越能感受到顾城的急躁不安。

他不想让我见到柳月如。

他铁青着脸刻意走在我前面，我却故意挽住他的手腕。

“我腿不舒服，你扶着我点。”

几乎是一瞬间，顾城身子僵硬了。

只见一名面容清秀的女人起身迎接，我半倚着顾城观摩着女人的脸。

柳月如长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她双眼含着水意娇声道：“顾总早。”

她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当初柳月如进公司时，还是我面试的。

那时候，我和顾城一起管理公司，顾城告诉我同村邻居的女儿来投奔他。

邻居女儿便是柳月如。

当时我还好奇，顾城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居然对非亲非故的人还有柔情一面。

原来是对自己的情人柔情。

柳月如刻意忽视我的名字，显然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我挽着顾城的手，穿过一个个工位。

一路上，我能感受到一个个陌生员工对我投向异样的目光。

我环顾四周，发现公司的初创人员基本已经不在，几乎都是一些新面孔。

看来是在我远赴美国后，顾城给公司员工来了一个大洗牌。

“顾总怎么带了其他女人来了？”

“顾城不会干对月如姐不好的事情吧？那小乐怎么办？”

“希望只是普通合作对象……”

我听着员工们小声的议论声心越来越沉，我的舌尖似乎都是苦涩的味道。

一进办公室，顾城便像是松了口气。

“你参观完了，赶快回去休息吧。我喊司机送你回去。”

我坐在办公沙发上淡淡说道。

“顾城，你今天在公司公开一下我的身份吧，听着员工们的语气，你似乎是在公司有老婆了。”

顾城神情一滞，连忙说道：“都是些员工胡说八道的，你别听他们瞎说。”

“现在公司还在转型时期，如果突然公开你的身份，到时候引起公司动荡对你我都不好。”

这一套说辞，我已经听了七年。

被委派去美国的时候，我想让顾城公开两人的关系。

顾城也是同样的借口。

可是这么容易动荡的话，为什么你却放任自己与柳月如的“谣言”呢？

是因为那不是谣言，是事实吗？

我想起保险箱里那一瞥而过的结婚证，突然心头一阵疲倦。

“顾城，别把人当傻子可以吗？我就要个名分有那么难吗？”

顾城故意岔开话题，连连解释说到最后甚至有些恼怒。

“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月如从来不这样！”

我反问：“月如怎样？她不是前台吗？她和你怎样了？”

顾城沉默了，转身走到办公桌前点起一根烟，顿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我讨厌烟味。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却不再避开我抽烟。

两年前我难得回来一趟，我捂住鼻子让他别抽了。

那时的顾城却转脸靠近我刻意向吐了我一脸烟圈。

“婉白，你已经三十多岁了，别那么矫情。”

我捂住鼻子忍着泪意不再说话。

门被敲响，柳月如端来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柳月如嘟嘴瞥了眼顾城，顾城便自动捻灭了烟。

我看着他们眉来眼去，顿时有些倒胃。

我径直离开办公室，我听见柳月如在我身后娇滴滴的声音。

“顾总，姐姐是生气了吗？”

我转身笑了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来看看我和顾城一手创办的公司，我开心来不及。”

“姐姐，这么说可不对了，你一直在国外哪有管过公司半分，你不过就是个业务员而已。”

柳月如趾高气扬。

我望向顾城，他却避开我的眼神。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顾城把人全都换掉了，他是想剥削掉我在公司的存在感。

我气得浑身颤抖，我可以接受顾城不爱我，但我没有想到顾城是要占掉我的一切。

“你去问问顾城？我拉了多少资源过来，没有我，这个公司早就倒闭了！没有脑子就不要乱叫！”

顾城像是有些恼羞成怒：“楚婉白？你发什么疯！你现在马上给月如道歉！”

我冷笑直接走出了门，我没有错过员工们对我的指指点点。

我突然意识到，在远赴美国多年后，当年承认我的人都走了。

这已经不是我和顾城的公司了。

第三章

我回到了别墅，当夜我不知道柳月如从哪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要求申请加我为好友。

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柳月如直接喊我大嫂，发着可爱的表情包意图讨好我。

“大嫂，你生气了吗？顾城就是这样啦，你一直在国外不清楚，你哄哄他就好了。”

我没有回复，点开她的朋友圈，却发现里面几乎都是与顾城相关的各种照片。

我快速往下划，原来早在七年前两人便亲密无间。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挑衅。

这几天正值节假日，朋友还没有回民政局上班，查不出顾城个所以然来。

我只能再次面对紧闭的保险箱，只是这次我怎么也打不开。

我试了好几次密码，我意识到昨天夜里顾城悄悄改了密码。

我心里已经明了。

我立即走进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相爱多年，其实这座别墅里并没有我多少东西，大多都是顾城购置在房间里不合身的衣物。

我穿三十六码的鞋，偏偏顾城买了三十七码的鞋。

我穿着偏向干练，可我不在国内这几年，卧室里却多了几件情趣的内衣。

我是不合适的人，穿着顾城给合适的人买的衣服。

我捻起掉落在衣柜深处的一条女士丁字裤，上面还粘着一些已经干枯的乳黄色液体。

我情不自禁落泪。

我不知道我这几年为了顾城在国外拼搏落得一身病痛是为了什么。

洗完澡的顾城刚进卧室，看见我桌面上的东西都被清空了，他一愣。

“婉白，我明天去沪市出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我淡淡说道：“不用了，我什么都不需要。”

反正没过几天我又要回美国了。

何必多此一举。

顾城拉起我将我甩到床上，全然不顾我腿上的伤口。

他冷冰冰看着我。

“就因为我不愿意公开，你就闹脾气闹到现在是吗？”

我刚想告诉他我没有生气。

顾城已经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到处求身份的女人，就像一条哈巴狗要找主人一样。婉白，你是那条狗吗？”

说完，顾城已经摔门离开。

极具侮辱性的言语刺痛了我的心。

我以为我不会再在意，只是当他再度说出口的时候。

我的心还是寒了。

相爱十年，顾城无数次发起冷战。

而我，无数次的跪地卑微求和。

或许我以前真的像顾城说的那样，没有自尊，活得像只哈巴狗，给了顾城一种错觉，我是可以呼来唤去的流浪狗。

只是这次我无所谓了。

流浪狗也会心冷的。

我慢吞吞一瘸一拐走出了卧室，顾城已经离开了别墅，只剩下我一个人。

此时，柳月如的朋友圈突然更新了一条动态。

配文：【大半夜来找我，明天还要去出差，心疼你！孩子爸爸！】

配图是男人侧躺在床上熟睡的模样。

尽管没有露出全脸，我敢笃定这便是顾城。

我点了一个赞关掉了手机。

顾城一夜未归直接去往了机场，与此同时柳月如没有来上班。

我去往了公司却被拦在了外面。

“我是公司的楚婉白，初创人员之一，昨天你们应该见过我了。”

前台冷漠看着我：“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初创人员，我只看工牌，不好意思小姐。”

我这才意识到，我根本没有能够证明自己就是公司董事的证据。

顾城什么也没有给我，他只告诉我哪哪需要开辟业务哪哪需要招标。

所有与公司对接的内容，我几乎都是在线上沟通又或是说和顾城对接。

我冒出冷汗来，我的指甲狠狠掐着我的掌心肉。

顾城已经上了飞机，我压根联系不到他。

而所有员工都已经被大换血一遍了，压根没有人认识我！

见我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前台皱眉推了推我。

“不好意思，您这边如果想找顾总的话，可以申请一下预约哈。咱们这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来的。”

我推口而出：“你什么意思？我是顾城的女友。”

前台听完后，更是鄙夷看向我：“咱们顾总老婆孩子都有了，你算哪门子女友？我说月如姐今天没来上班，果然是因为你！”

“你？！”

我刚想说话，突然公司内部一阵躁动。

前台也被推搡着拿出了手机，尖叫出声。

她恶狠狠指着我鼻子：“你个小三还要不要脸啊！还打扰别人生活！”

“什么意思？”

我连忙夺过她的手机，只见公司聊天群里，柳月如发了一段视频。

我直直抓着手机不放手，任由前台抓挠我的脸颊。

我点开视频，愣住了。

第四章

视频是昨天顾城办公室内的监控录像。

经过柳月如的剪辑，却将当天的内容都颠倒了一遍！

在视频内容里，我彻底成了一个小丑。

我质问顾城自己要一个名分有那么难吗？

随后我与柳月如发生激烈的争吵。

画面里，柳月如站在顾城边上哭哭啼啼一脸楚楚可怜，而我则满脸不耐烦一副恶人作态。

在视频最后一分钟，柳月如甚至颠倒我的语句。

“没有我就没有这个公司，顾城不过是业务员……”

随后便是柳月如为顾城辩解的话语……

视频播放到这，戛然而止。

如果我不是视频主角之一，我都要骂一嘴里面的楚婉白。

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人，抢人老公甚至跑去公司逼宫，害得正妻哭哭啼啼。

可我是视频的主角楚婉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员工们对我带有敌意的目光、恶毒的话语都狠狠刺向了我。

前台夺过我手里的手机，冷哼一声看着头发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我。

“丑小鸭就别妄想做天鹅了，插足别人的婚姻，你就不觉得可耻吗？还缠到公司来了。”

“就算你上位了又怎么样，我们都只认月如姐一个人！”

而就在此时，我收到了朋友发给我的短信。

她发来一张截图，告诉我顾城婚姻状态是已婚。

我咽下喉咙涌上来的血意，一脸苍白。

难怪，顾城迟迟不愿意公开我。

原来公司早已经有了公认的老板娘柳月如。

因为我不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女友，我才是那个小三。

我甚至还自予是顾城的女友，认为柳月如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里的人。

短短一周，我已经心灰意冷几次。

十年的感情，我尝试多给顾城几次机会。

可是一次又一次无意的试探，却摆明了告诉我。

顾城是一个充满谎言的人。

我没有再要求进公司，我转身离开。

我听见员工在后边嘲讽我。

“逼宫不成夹着尾巴走咯，哈哈哈。”

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出大楼。

我今天去公司本身便是想辞职。

本来去公司不过是想看看我这多年来的绩效奖金。

当年，顾氏资金不足，基本全是靠我一个人撑起来的。

那时候，我还天真。

我告诉顾城，我的绩效奖金等我们结婚后你再补偿给我。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初许诺我的这笔奖金根本没有兑换日期。

我快速回到了别墅搬走已经整理好的行李。

我回到了父母家，见到熟悉的一切，我不由自主软了身体。

妈妈见我回来还拄着拐杖，连忙帮我扶到沙发上。

她抹了把眼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刚回国就一身伤的。小顾呢？没陪你回来？”

我窝在沙发里：“妈，我和顾城分手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分手了？是不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妈妈轻拍我的肩膀，满眼的心疼。

我鼻子一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妈，我等了他十年，我为了他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了十年，他居然结婚了！”

第五章

我推掉了顾氏在美国的货款，并告诉顾城我要分手。

我本来还想和他说，我要辞职。

结果我却查到顾城这十多年来甚至没有给交社保。

既然这样，我都不用辞职了。

我拉黑了顾城的所有联系方式，把手机丢到一边，打算开始我的新生活。

顾城成了我家的禁忌词，虽然爸妈没开口，但我知道他们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

当初他们把顾城当女婿，拉了不少朋友一起赞助顾氏。

现如今已经不是女婿了，那资源也理所应当撤掉。

顾城在外省出差的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道公司损失了千万。

没了顾城，我不用累死累活跑出去联络客户，开始安心在家当个米虫。

妈妈以为我心情不好便一直宠着我，每天好吃好喝喂着。

不到一周，我的脸变得圆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