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即便苏妍没回头，也感觉得到那股寒意,凉得她脖颈发麻，一转身——

果不其然，秦屹脸冷的跟这天一样，看得人心里瑟瑟。

秦屹缓缓拿下嘴上的烟，目光相交的一瞬，苏妍读到他眼里的嫌弃，还有那句潜台词。

‘小娘们，事真他妈多’

她尴尬的拨拨额前刘海，假装没看懂，可随他嘴里发出的那声轻嗤，苏妍只觉得在秦屹面前，被彻底扒光了隐私，难看至极。

秦屹借着路灯，看得不太清，但她的脸有多红，可想而知。目光移到陈瑜脸上，烟头用指腹碾灭，单指一弹，烟头飞进垃圾桶里。

陈瑜冷嘲，“穷嘚瑟。”

秦屹脸上没什么表情，盯着陈瑜微侧着脸，把最后一口烟缓缓吐出去。

“怎么，想找事啊！”

陈瑜完全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秦屹吸了吸鼻子，朝陈瑜走，他个高，走路时有点驼背，晃悠着来到两人前，余光下瞥，瞟眼装作路人甲的苏妍，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被人骂那德行，还傻乎乎站那干嘛，不知道过来？”

一种慵懒闲散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在陈瑜听来，就是对他的藐视。

“哎，”他怼下秦屹肩膀，后者晃了晃，但脚下很稳，“你谁啊！”

苏妍赶紧去推陈瑜，“你干嘛！”

她小小的人站在秦屹前面，双手一横，护着他，从秦屹的角度看，就跟老鹰捉小鸡。

心里某个点被什么拂过，他心里瞬间就满了。

港真，这是秦屹第一次被女人护着。

秦屹一拨，苏妍跟小鸡似得就被扒拉到一旁。

“唉......？”苏妍趔趄几步站稳。

“边儿呆着！”秦屹瞪她眼，苏妍站那不动了。

两个男人面对面，秦屹终于收起懒散的姿态，正儿八经的站直后，比陈瑜高一截，气势上后者明显弱半分，但陈瑜心想，他比他有钱，身高的劣势被财力补上了，他不禁腰板也硬起来。

秦屹全程冷漠脸，黑眸炯炯，俯视陈瑜，看得他心里发毛。

“你谁啊？你要干嘛？”陈瑜还算镇定。

秦屹舌尖刷过下齿，盯着陈瑜，淡声，“你管不着。”

陈瑜气结，刚和苏妍就别扭，这半路又冒出个程咬金，心里更不痛快了。

抬手刚要指秦屹，后者冷冰冰一句警告：

“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拧下来！”

陈瑜第一反应是不信的，可看到秦屹的眼神，那股发狠的劲不是寒而是慎人，他下意识的就把手缩回去了。

“我们走。”秦屹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和脑细胞，而且也不想搀和进旁人的感情线里，他是留意到这人还要打苏妍，才上来解围的。

苏妍见秦屹寒着脸转身，她也跟着离开。

陈瑜膛大双目，看着跟在陌生男人身后的苏妍，这俩人什么关系？

他醒神了，对着人喊：“苏妍，你给我站住！”

苏妍没停，他追上去，硬把她拉住，秦屹回头，冷睇他。

陈瑜视线在两人间过一遍，质问苏妍，“他是谁？”

苏妍觉得好笑了，一把挥开肩头的手，“你有什么资格问？”

陈瑜胸口起伏，眼睛发红，像个来捉奸的丈夫。

他重重点头，讥诮道：“苏妍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当我面装正经，在外面早有人了！呵......”轻蔑的一声笑，“那天你还骂我贱？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妍怒视陈瑜，眼圈都红了。

他继续揶揄：“只是你能不能考虑下自己越医大研究生的身份，找个像样的。就他，”手要抬起指人，想起什么，又背过身后。盯着苏妍，话可是点着秦屹，“这农民工你也跟？贱到这份上了？真让人瞧不起。”

苏妍深吸气，下巴微昂，“你别自己脏，也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她是我老板。”

‘呵’一声，“老板？你还卖上了？”

满眼的嘲讽、鄙视、厌恶，刺人的眼，扎人的心。

“你个混蛋——”苏妍气得伸手去推陈瑜，“你才去卖呢，你个混蛋王八蛋......”

陈瑜被她推得向后退几步，不疼不痒也不耐烦，气恼下两人推搡在一起，苏妍压抑的怒火顷刻爆发，终于干了心里想的那件事，抡起手里的包，朝陈瑜头上猛砸，陈瑜挨几下，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砸得他眼冒金星，心里恼火抬手朝她脸上招呼。

“你才是不要脸的贱货——”

苏妍被卡住脖子，眼瞅着巴掌甩来，她躲避不及，下意识的抬手挡，心想这下算完了。

闭着眼，迟迟没感觉到疼，耳边却传来陈瑜的喊声：

“你干嘛？松手！”陈瑜大吼，“她是我女朋友，我俩之间的事，你少搀和。”

苏妍怔怔的看着秦屹，他握着陈瑜的手腕，棉衣袖口露出的手腕结实有力，手指收紧，陈瑜嗷嗷大叫。

“啊......疼疼疼疼......”陈瑜脸皱成团，眉毛纠结，身子朝旁边扭，“快松开，疼......我手要断了......”

“把你爪子撒开。”秦屹目光凉淡，手却又下了力道，捏得陈瑜直哀嚎，赶紧松开苏妍。

分开后，苏妍揉了揉脖子，向后退了半步。

秦屹没放开，手继续向上提，陈瑜人瞬间踮起脚尖，随着他的劲身体呈现狼狈的姿势。

他歪着身子，扭着腰，疼的龇牙咧嘴，“哥们，快放手，疼......”

秦屹眼风扫过苏妍，问陈瑜：“她你女朋友？”

陈瑜刚要说是，苏妍开口回绝，“他胡说。”

“苏妍我去你，啊——”手又被扭一下，陈瑜疼的吱哇乱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秦屹没卸力，零星的路人朝他们看来，苏妍怕闹出事，赶紧拦，“他是我前男友。”

秦屹瞪她眼，苏妍肝颤下。

“你是智障吗？”秦屹反问一句，把苏妍气得脸通红，“你干嘛骂我？”

秦屹哼一声，“你他妈就该骂！”

苏妍委屈，咬唇，眼圈发红。

“......”草，又要哭。

他吐出憋得气，“骂你不知道还口，挨打不知道还手？杵那跟个木头让人骂，你也是贱的慌。”

陈瑜疼的直抽凉气，“你快松手，真要断了。”

“闭嘴！”秦屹骂了声，“对女人动手，你他|妈还算个男人。”

“我，我就是来要我的东西。”陈瑜颤声说。

秦屹看向苏妍，“你拿人东西了？”

要真是拿了人东西，他这闲事管的就智障，后者一脸茫然。

“我欠你什么？”苏妍问。

“你让她先松开，松开说。”陈瑜求着。

苏妍跟陈瑜谈恋爱时，的确收到过小礼物，可也都是些毛绒玩偶，玫瑰花之类的，毕竟陈瑜家也不富裕，不存在奢侈品的馈赠。

现在他说欠东西，苏妍不想顶着污名。

走到秦屹面前，轻声说：“屹哥，先松开吧。”

她打着商量，秦屹心里一股火，“你个娘们，”下句话，他愣是咽下去了，瞪着她撒开手。

陈瑜挣脱后，握住手，嘶了声站直，整理下西装，看向苏妍，口气郑重：

“RH胰岛素项目，我有一半的功劳，明天我给你一份合同，你签下。”

苏妍狐疑，拧眉问他，“什么合同？”

“出售合同。”

“你让我把配方卖了？凭什么？”

陈瑜冷笑，“别装了行不行，你研究RH胰岛素项目时，我陪你在实验室做了多少研究。”

苏妍在这一刻，终于明白陈瑜来找她的目的了。

“项目是我一个人做的，资料也是我自己找的，所有的药理配方也都是我自己匹配的，你只是看过几眼，怎么就变成你有一半的功劳？”

秦屹正低头拿烟，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大段的话，语速快，逻辑清晰，没有畏缩感。

陈瑜忌惮秦屹，压低着声音警告苏妍，“你别不识好歹，现在把配方卖出去，比从研究所那卖赚得多。”

苏妍用陌生的眼神，从上至下打量陈瑜，他不再是那个儒雅谦逊的学长了，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在路灯下泛着光，市侩、势力，带着社会气息的油腻感，她从胃里往外反酸水。

“不可能。”苏妍回的很淡，可目光是从没有过的坚韧。

秦屹咬着烟，盯着那双发光的眼睛看。

夜色下，真的很美。

“怎么就不可能？”陈瑜荒唐的笑，“你是不是傻，上百万你不赚？”

“陈瑜，你让我感到恶心。”说完，她走了，利落决绝。

秦屹看着她的背影，捏着烟狠抽一口。

陈瑜想追，秦屹一脚给他踹地上，夹着烟的手虚空点点他，警告：

“再追，腿给你打折。”

陈瑜半条腿都麻了，人站不起来，撑地昂头抓狂喊：“她就是个婊砸！”

秦屹嘴角一勾，笑弧狂狷，故意怼他：“她是婊砸我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