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疼得蹙眉，暗暗使劲，转动手腕，他瞬间回过神来，放松了手的力道。

她趁机翻转手掌，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两下，示意他放开她，结果又被握住，疼是不疼，但她手指不能动了。

“……”

她没再纠结，手任他握着，抬眼对上沈氏。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我想婆母当初那么做，也不是为了感动谁？只是出于本能罢了。”祝卿安温和道，“我们都该庆幸自己生来康健，没有让母亲遭受那样的折磨和痛苦，也算是全了母亲慈爱之心。”

她话音一落，谢淮序略带诧异地看向她，眼神复杂。

“说得好。”姚老太君放下茶碗，赞许道。

沈氏皮笑肉不笑地说，“少夫人果真伶牙俐齿呢。”

“比起沈姨娘，我还差得远。”

祝卿安看着沈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总算是消停了。

“淮南今儿怎的如此安静？平日里你总是说不完的新鲜事。”姚老太君不再理会沈氏，又将话题转移到谢淮南身上。

她虽然不喜沈氏，但对于这个孙子，她却是真心疼爱的。

谢淮南好像对刚刚的事，完全置身事外，咧出一口白牙，“回祖母，孙儿看到大嫂，就想起一位故人，一时有些走神。”

“哦？是什么样的故人让我们淮南如此念念不忘？说来听听。”姚老太君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好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祝卿安心里一跳，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谢淮序也盯着他，眼神颇为犀利。

谢淮南冲她微微一笑，“一个月前，我在珈蓝寺的山路上认识了一个姑娘，她与大嫂有几分相似。只是后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姚老太君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原来如此，想来那位姑娘定是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萍水相逢，有缘无分也正常。”

谢淮南点了点头，继续道，“可是祖母，她还送了我一方帕子。但再见到她，她却翻脸不认人了。”说着，他孩子气地耷拉着眼，似乎很是失落。

祝卿安佩服他颠倒黑白的本事。

“还有这事？”姚老太君倒也不好安慰了，“你也别伤心，说起来你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回头祖母给你好好物色一个姑娘。”

“多谢祖母，我就想要大嫂这样的。”

“好好好，你这孩子，你跟你大嫂才认识几天？”

姚老太君没当回事，笑着打趣道。

谢淮序把祝卿安的手攥进掌心，沉着脸，冷冽的眼神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看着谢淮南，缓缓道，

“你的眼光倒是高，但你大嫂这样的，天底下只有一个。”

“？”

祝卿安发现了，男人才是最善变的物种。

他刚刚说出的那番话，着实震惊到她了。

这就是派人天天监视她的人。

且，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受着，还配合他的说辞，适当地作出了个羞涩表情。

谢淮南死死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甚是潇洒地应道，“大哥何时变得这么小气，我只是找个与大嫂相似的人都不行？”

“相似也不过是形似罢了，自欺欺人而已。”

“是吗？”谢淮南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没有再言语。

祝卿安总觉得谢淮南话中有话，下意识看了谢淮序一眼，对方却神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沈姨娘母子没坐多久便回去了。

“老太君，该用膳了。”

正在此时，门外丫鬟传话。

“如此，便不打扰老祖宗了。”

沈氏母子起身告辞，临出门时，谢淮南突然回头，深深看了祝卿安一眼。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数十名丫鬟婆子端着托盘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圆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空气中氤氲着饭菜的香气。

祝卿安顺势抽回了手，搀着姚老太君站起。

谢淮序手心一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中荡漾，竟然有些贪恋她柔软的触感。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情不自禁，同时也把这些天他压抑在心底的那些情绪勾了出来。

他微微一愣，半握拳摸了摸鼻子。

一丝清新的橘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韵味悠长又令人心情舒畅，就像她……

祝卿安扶着姚老太君走到桌边，一偏头见谢淮序还在原地发愣。

“沛之，你好久没陪我用膳了，今儿我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鳜鱼。”

“谢祖母。”

谢淮序快步跟上。

祝卿安落座，才看清桌上的菜肴，金陵肉珍，珍珠鲍颐，紫檀烤鹿腿，翡翠玉兔，琥珀鹿茸，御笔金龙，蜜醇桂花羹，妙龄鸽炖甲鱼……

她平常用晚餐，总是又少又清淡。

熙春知她习惯，在旁为她布菜，她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鱼肉鲜嫩，汁多味美。

谢淮序倒是没有忌讳，大概是军中养成的习惯，他进食的速度很快，又举止优雅。

有他们陪伴，姚老太君高兴，吃饭的时候还特意让白嬷嬷拿了酒来。

“来，给他们都满上。”姚老太君张罗着。

果酒清甜，入口回甘，祝卿安不觉多饮了几杯。

正值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屋内，映照在她那白皙而略带红晕的脸颊上。

此时的她宛如一颗熟透了的樱桃，鲜嫩欲滴，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她看向谢淮序的时候，眼神纯净，少了平日里的冷情，多了些憨态。

谢淮序目光投向她，喉结上下微微滑动，杯中酒又一饮而尽。

“翠屏，扶少夫人去偏房休息。”

偏房是谢淮序从小住的房间，即使成年之后他搬了出去，姚老太君依旧保持从前的样子，每日着人打扫。

屋内干净整洁，床铺上有皂角清香，混着阳光的干燥味道。

祝卿安甫一倒下去，就有些昏昏欲睡。

躺一会儿，就躺一会儿。

她想。

翠屏帮她除去外衫鞋袜，安顿好她便出去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在她半梦半醒之际，她听见白嬷嬷搀着谢淮序进来，而后床铺下陷，谢淮序躺在了他的身侧，心里醒了大半。

在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彻底清醒。

难怪今日去兰园的时候，她感觉王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平日里都拉着她多说几句话，今儿几乎是催促着她来凝晖堂的。

王夫人和姚老太君竟然合力将谢淮序送上了她的床！

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抬起一条腿，跨过谢淮序，就在她另一只脚也要跨过来的时候，谢淮序突然抬手，扣住她的腰。

祝卿安毫无防备，趴在了他身上，手掌下的肌肉线条紧绷，微醺的感觉又上来了。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像一团火焰，烧得她感觉浑身燥热。

“你……你做什么？”祝卿安盯着他的眼睛。

谢淮序体内邪火乱冲，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说话，声音都哑了。

“欲擒故纵？上次拒绝我拒绝得那么义正言辞，今日居然与祖母合起伙来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