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布票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华国对布匹购销实行统一管理及保正布匹计划供应所采取的一项措施，布票购物的凭证，本身不含价值，布票一般有：1寸到10尺等。

每家每户一年到头才有1尺6的布票，这老太出手就是10尺，而且，堪堪只要5块钱，这不得不叫人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姜梨不动声色地朝着大娘笑了笑，微微摇头道：“还是算了，您瞧瞧，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没有富余的钱卖布了，您这布票我就不要了。”

大娘暗暗压了压眉心，在姜梨手上提着的东西上扫了一眼。

她露出了和煦的笑，看起来和蔼又可亲，“不打紧，不打紧，瞧你也买了这么多东西了，也是钱不富余了，要不这样，大娘陪你把东西送家去，在和你家大人商量商量。”

她越是表现的亲近，姜梨就越是觉得其中有猫腻，“不麻烦您了。”

姜梨落下了一句话，拔腿就往供销社外走去。

大娘见状，眸色倏地一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姜梨走出了供销社。

这个时间段，来来往往的人们逐渐少了，大娘追上了姜梨，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姑娘，你要是嫌贵的话，咱们再商量商量，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如此纠缠，让姜梨觉得十分不舒服，也更加确信了，这大娘定然是搞了什么花样。

她挣脱了大娘的手，“大娘，我真不要了，您看供销社里人那么多，您再去问问别人。”

说话的工夫，马路对面走过了一个男人。

姜梨一眼就认出了他，可不就是公安局的同志，“刑公安。”

邢磊刚刚下班，身上的警服还没脱下，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停下了自行车，朝姜梨的方向看了过去，“唉？姜同志是你啊！”

大娘听见“公安”两个字，立马不再纠缠姜梨，扭头就朝供销社的一条胡同走去。

姜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迎着邢磊走了过去。

说来也是巧了，姜老太娘三是这位刑公安抓的，县城外的流氓德子也是他处理的，他当时还在想，这年纪轻轻的小同志也是够倒霉的了，怎么竟遇见这种糟心的事。

“刑公安，您这是才下班呀？”

邢磊点了点头，看着姜梨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问道：“你这是打算和你奶奶分家了？”

要么还得是人家公安同事呐，这眼睛就是尖。

姜梨苦笑，“也没法子，日子总还要过下去，不打算和我妈再受那一家子的气了。”

邢磊笑着颔首，“对，凡是都要向前看。”

他的目光，顺着大娘刚刚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

他知道，姜梨家住在平山县下面的石塔村，在县城里也没有亲戚朋友。

姜梨也顺着大娘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刚......”

她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大娘非要卖给她布票的事说了一遍。

邢磊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平山县的治安一直不错，但也难免有些爱钻空子的蛀虫，特别是这段时间严打，表面上虽然是消停了不少，但暗地里要是有些蝇营狗苟的事情发生。

“这人可能是拆白党，你自己一个姑娘家，凡是还是要小心谨慎点。”邢磊善意的提醒。

姜梨笑了，“要不是看见您，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是要买布？”邢磊从刚刚姜梨的话里听到了重点。

姜梨颔首道：“这不是要搬家嘛，原先......”

原先在姜家，她和赵晓娟可是连一床像样的棉被都没有。

她不想走苦情路线，于是便道：“姜家那边应该不让我们带走一针一线，想要扯点布做两床棉被。”

“这样啊。”

邢磊年过40，大儿子比姜梨还要大上几岁，看着姜梨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孩子，要是自家孩子有个姜老太那样的奶奶，真是很难想下去......

“你跟我走吧。”

姜梨一愣，不解地看向了邢磊。

“我带你去置办两床棉被。”

邢磊从姜梨的手上接过了大包小裹挂在了自行车的车把上。

穿过了一条街，走了约莫20多分钟，邢磊带着姜梨来到了县纺织厂。

纺织厂的门卫瞧见了邢磊，“邢同志这是来接你爱人下班了。”

邢磊笑着打了招呼，“来找我爱人有点事，麻烦您给找一下我爱人。”

“唉，成，您稍等啊。”

门卫应了一声，从传达室里走了出来，快步走进了纺织厂大院。

没多一会儿，姜梨就看见一个身穿蓝色列宁装，头戴白色布帽，跟在门卫的身后走出了纺织厂。

看见了邢磊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她问：“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有啥事不能回家说，咋还到单位来找我了？”

孙文秀说话爽利，是个典型北方女人的爽朗性格。

她和爱人结婚这么多年，要是没啥特别的事，两口子很少会到对方的单位找人，都是回到了家里关起了门来说。

邢磊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姜梨，“还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去石塔村的事吗？”

“记得。”

孙文秀倏地想了，那天邢磊很晚下班，还和她聊起了工作上遇见了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太，虐待儿媳妇和亲孙女不说，还在公安局里要死要活的。

她将目光落在了姜梨的身上，却是对邢磊问：“咋了？”

邢磊道：“这就是那家可怜的小姑娘。姜同志，这是我爱人，你就叫她孙姨就行。”

“孙姨。”

姜梨开口叫了一声，声音温温柔柔的，她特意表现的有些羞怯，却又不失骨气。

“这么俊的姑娘。”

孙文秀自己没女儿，就喜欢别人家的闺女。

年轻时自己也爱打扮，总想着要是个女儿，就给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似的，可偏偏她没那个福气，生了两个秃小蛋子。

“哎！”孙文秀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带着三分怜惜地看着姜梨，“也不知道你那黑心肝的奶奶是怎么下得去手的，瞧瞧，这孩子瘦的......”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邢磊，“差点忘了，你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