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一早，沈知鸢就准备带着沁儿出门。

现在整个顾家，她带来的人不多，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沁儿一个。

对她来说，顾家危机四伏，她必须要有几个自己能够信得过的人差使才行。

江南遥远，她也怕父母兄长知道了为自己担心，所以夜里早就想好了，今日出去买几个丫鬟小厮回来，将这些人的卖身契捏在自己手里。

也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杜绝是顾怀安派过来的眼线的可能性。

马车缓缓行驶，没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沈知鸢隐约听见外头人声鼎沸，她不由有些好奇，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沁儿，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好像是有人在抄家。”

沁儿咽了口唾沫，脸上神色有些畏惧惶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抄家？”

沈知鸢疑惑问道。

前世她因着身体虚弱，如非必要，很少出门，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这时候有谁被抄了家。

沈知鸢皱起了眉头，朝着人群内望去，隐约能看见百姓围着的是户部尚书的府邸。

最里一圈，是身着盔甲的兵僚，各个手中拿着长剑，目露凶光。

人群中间却是个年轻男子，一袭白衣，皎皎如月，身姿挺拔，面貌俊朗。

男子对面，户部尚书被士兵羁押着跪倒在地，一身官袍还未脱下，染了尘土，没了体面。

户部尚书的身后，是他的夫人小妾、子女丫鬟，一群人都被羁押着，跪了一地，低垂着头，不停啜泣。

户部尚书高昂着头，望向对面的男子，眸中满是愤恨：“方卿尘，你凭什么抄我的家？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敢！我要见圣上！我要见圣上！”

方卿尘负手而立，姿态从容，高高在上的模样和户部尚书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凭什么？我乃当朝宰相，而你，不过是个乱臣贼子。你做的那些事情，陛下已然知晓，本官今日乃是奉旨抄家。”

户部尚书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我做了什么？我身为户部尚书，几十余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国为民，如今被你一盆脏水泼到身上！

我做了什么还不是你这张嘴一开一合的事！方卿尘，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圣上英明，迟早会发现你就是个奸臣邪佞！你将来会遭到报应的！你等着吧！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户部尚书大声咒骂起来。

“报应？”

方卿尘挑眉：“我会不会遭到报应不知道，但是你，肯定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说罢，径直抽出身旁士兵剑鞘中的长剑，一剑刺穿了户部尚书的胸口。

户部尚书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他的脸因为疼痛整个扭曲到了一起。

他没有想到，方卿尘居然胆大妄为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敢当街杀人，杀的还是他这个朝廷命官！

围观百姓顿时发出了尖叫声，各个面露惊恐愤怒，却又不敢言说。

户部尚书，是他们心中的父母官，可是这个奸相，竟然直接抄家杀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可是方卿尘凶名在外，这群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自己同样落得这般下场。

户部尚书身后的不少女眷见到这一幕，纷纷失声尖叫，随后直接晕了过去，哪怕是男丁，也都各个面色惨白如纸，瘫软在地。

方卿尘抽出长剑，鲜血瞬间从户部尚书胸口中喷洒出来，溅到了他的身上，将一身雪白色的长袍染上点点红梅，如此血腥的场面，却更显得他风华绝世，贵气逼人。

可在场的所有人却只觉他是地狱爬出来的修罗恶鬼，谈笑间取人性命，简直衣冠禽兽！

他环视了一圈被官兵挡在外面的百姓，被他看到的人顿时都瑟缩了脖子，低下头，不敢看他，甚至是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如此，方卿尘依然看清了他们眼中的愤怒，不由得有些讥诮的勾了勾唇。

眸光再一转，却是远远对上了沈知鸢那双平静的眼眸。

她竟然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她看见刚刚那一幕，居然不怕？

方卿尘有些诧异。

倒是有些意思。

他本以为，对方这般养在深闺中的妇人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应该会胆怯畏惧才对。

沈知鸢见他看了过来，面色依旧不变，眸光淡淡，从容冷静。

倒是沁儿吓得不轻，回头看向沈知鸢，眸中满是担忧自责：“小姐，你没事吧？没被吓到吧？”

“我没事，我们走吧，莫要牵扯是非。”

沈知鸢放下车帘，缓缓开口。

若是前世，她可能会怕。

可如今，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着别人死，总比看着自己死要来的好。

听到沈知鸢的话，车夫连忙驱赶马车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见马车离开，方卿尘也移开了目光。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车夫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后怕道：“姑娘以后碰见这种事可一定要赶紧躲远点，那个奸相玩弄权势杀人如麻！偏生圣上如此信任他，连累了尚书大人，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清官！”

沁儿好奇，跟着车夫攀谈了几句。

可沈知鸢心中却有些讥诮。

清官？

她记得，前世，这位户部尚书后来可是被查出了贪污军晌，私售官盐，还拐卖妇女逼良为娼，养着偌大一个青楼，和清官可不搭边！

如今，不过是他所做之事还未败露，百姓都还不知道罢了。

至于这方卿尘，也不仅仅只是一句奸相能够说清的，自己和他后面还有的是机会见面，只不过那件事的控制权，她得想办法捏在自己手里！

......

马车再次停下，沁儿掀开了车帘：“小姐，我们到了。”

沈知鸢在沁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因为衣着贵气，一进牙行的门，牙郎就立刻凑了上来，“姑娘要买什么东西？咱们汇通牙行什么都有，只要您出钱，想要什么都能给您找来！”

来之前，沈知鸢已经和沁儿说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这牙郎的话刚说完，沁儿就开了口：“我家小姐刚来京城，身边没人伺候，来买几个丫鬟婆子。”

一听这话，牙郎就知道今日来了个大主顾，连忙道：“有有有，前天刚来了一批货，好得很，姑娘随小的来挑选。”

牙郎说着，把沈知鸢主仆引向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