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腰跟在他们两人后，走得很慢。

这不是回家的路。

许知意居然带我们来除夕市集。

可周围的热热闹闹与我无关，我一心只想两天后，就能永远离开。

“辛辛说，要给你买个新披肩，你就别摆脸色了，”

他回身凑近我，轻轻勾了一下我的手指，在我耳边低声道，

“再生气，你看你人都不漂亮了。”

卓辛辛也凑上来，

“是啊嫂子，要不我先把我这个玉佩送你，你消消气？”

她举起手里的玉佩，对我晃了晃。那玉洁白中带着一抹绿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还是师兄去年生辰给我新买的呢。我好舍不得。”

我想起去年自己生辰，刚刚怀上宝宝，反倒是什么都没有收到。

他搂着我，说我们夫妻已久，根本不需要那些虚的东西。

原来，他所有的热情都是都拿来送了小青梅。

“送她这个干嘛，”许知意似是心虚了，压下卓辛辛的手，转开视线：

“这玉佩的含义，她也不懂。”

卓辛辛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一把把我挤开，又靠着他近了一点，

“我的脚还疼，大师兄，你能扶我一把吗？”

我看这对男女在我面前恩恩爱爱，内心竟然已经毫无波澜。

许知意看我冷淡的脸色，似乎感觉到不对劲。

刚想过来，开口对我说什么，耳边熙熙攘攘的集市，猛地爆开一阵喊：

“快让开！马儿受惊了！”

呼啸的马车从后方冲来，行人混乱避让。

匆忙中，有一只凉凉的手牵住我，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块玉佩。

回头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卓辛辛眼角一抹光。

“嫂子？！”

她脸色突变，拉着我往后倒下去，玉佩的系带，在我俩手中拉扯、断裂。

“你为什么推我？！”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目光之中却无恐惧、而是极亮的光。

让我心里一凉。

“辛辛！”

——我只觉后腰一疼，被从人群中推出去。

手里残破的玉佩跌落在地，被马匹踩得粉碎。

马儿从我头顶跃过，一脚踩在我背后，我本能地想要护住肚中胎儿。

可没有用。

肚子僵硬抽搐，眼前的景象如同被砸碎在地上，那些玉的碎片，四分五裂。

太疼了。

再看许知意：他那一双珍贵的、读书抚琴的手，为了保护卓辛辛，被马车擦过、竟伤得鲜血淋漓。

再一次，毫无疑问，卓辛辛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

他顾不上自己的手，只记得护着怀中人，嘴里大喊，

“快，快救救我师妹！她的手不能受伤！”

飞溅的玉碎片扎在我的脸上，却丝毫比不过我肚子里的巨痛。

“许知意……”

我伸手，想摸到他的背影。

可是太远了，我的声音太轻、我的力量太小、我根本摸不到。

呼吸不稳，声音哑得几乎要碎掉，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摇摇欲坠。

这情景如同被切片的慢动作，直到路人对倒在地上的我，发出阵阵尖叫：

“这里有个产妇流血了？！”

“这是谁家的夫人？？”

许知意这才像是回过神一样，不敢置信地回头看我。

他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我身上触目惊心的血：

“桐儿？！！！”

他的声音也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