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若想稳固仙门根基，陆衍便需不懈努力。近来南方边境战事频繁，右护法多次催促他亲自出征镇压。

临行前他来看我，彼时我正艰难地修习法术。

他隔着很远，看不清我掌心颤抖的灵光。

陆衍道：「萱儿，我又要南下镇压魔族了。你可愿与我道别？」

这般情形恍如回到了凡间的岁月。

每次陆衍外出，总会从后揽住我，那般高大的身躯却撒娇似的说：「萱儿，与你的好夫君道个别，好不好？」

只是如今我们之间已隔千山万水。

我放下手诀，难得回首看向陆衍，浅浅一笑道：「仙尊，早些归来。」

我听见珠帘被拨开的声响，仙尊的手掀起帘幕，身形欲进未进，仍带几分迟疑愧疚。他终是退了回去，眼中却闪着亮光。

仙尊道：「好。我定会速归。」

仙尊离开后的第二日午后。

我已无力下榻，这些时日勉强进食，只为瞒过他的眼睛。

我怕仙尊知晓我身染重疾，让我临终前都不得安宁，便日日强颜欢笑来蒙骗于他。

这些年来，我所受的伤痛太多，不仅肉身，更在心灵。久病成医，那些遗忘的往事重又涌现，我时常难辨梦境与现实，便知自己已是药石无医。

入睡前，我欣喜地对阿蝶说：「阿蝶，我昨夜梦见我父亲和兄长了，已有十余年未曾梦见他们。我怕是要去见他们了。」

阿蝶强忍泪水。

15.

我蹭了蹭她的手，轻声道：「阿蝶，你真好。谢谢你。待我离世后，我在凡间时种下的那株灵桃树下，埋有四十两仙金，你收着吧。我是用不着了。」

阿蝶含泪问道：「那护法大人，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仙尊的吗？」

我思忖片刻，说道：「你告诉他，案上留下的那几个丑陋的符文是给他的。」

那是昨日他向我告别时，我艰难刻画的符文。

上书——

「三界茫茫，再难相逢。

少年错付，此生已尽。」

愿今生来世，生生世世，都与陆衍再无瓜葛。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我已是精疲力竭，便阖上了眼帘。

梦中桃花纷飞，灵桃树下微风轻拂。

我推门而出，向那白衣郎君哭诉：「夫君，我受了好大的委屈！」

我的夫君叹息一声，为我拭去泪水，柔声道：

「看我们萱儿，怎么又掉眼泪了？」

我与夫君的时光，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再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