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没过几天，瞿昆总算现身了。

我一进办公室就焦头烂额地让我去给叶方回求情，说私事的情绪不能加到公事上来。

对霍家莉闹事的事只字未提。

我的气一直没消。

“行啊，你让霍家莉来道歉，我就去帮你求情。”

当年我追瞿昆追得人尽皆知，到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她倒是给瞿昆生了孩子结婚了？

“唉。这些年我和家莉的感情一直很差，她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安安，先不说这个。”

见我还是无动于衷，瞿昆继续叹气，揭开了我空白的那几年：

“毕业那天我喝醉了，想去找你把这些年的事说清楚，结果那天你不在寝室，只有霍家莉，她看我难受，就陪我出去散步，然后不知怎的，就开房了......”

原来是这样，多少年的付出都没让这个男人动容，一个开房就搞定了。

少年时期的爱情还真是廉价啊，我的脸上布满冷笑。

瞿昆继续说，我也继续听着，渐渐的，我的冷笑收拢了，变成一尊僵硬的石像，失神地看着眼前人。

晚上我主动联络了叶方回，去了他应酬的地方等他。

他本不让我去，但见我态度强硬，大概也猜到了些，只叮嘱我穿厚些，我充耳不闻——

充耳不闻真是大错特错啊！

比我多活几年的人果然深谙天气变冷之道。我在饭店门口等了半钟头，冻得直哆嗦。

背上突然披来一件带体温的外套，我触电般回头，看到叶方回有些微醺的脸。

“我没喝多。”他柔声说。

眼见他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我赶紧要把外套还给他。

动作间，门口出来一个高挑的女人。

是那次在电梯口看到的，林晁彦叫她“薇薇姐。”

女人笑笑，朝我们走来，开口：“这就是以前每天给你送藏红花水的女孩？”

送走了薇薇，我直截了当地开始盘问。

“所以那些年我给瞿昆的水，都是你喝的？”

高中三年，瞿昆寄居在叶家。

那些他在教室里给我讲的题，也都是叶家大儿子叶方回孜孜不倦辅导的。

所以，叶方回于瞿昆而言，是兄长，是老师，也是日后要效力的下属，或者说祈求一些人脉关系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育生，却没想到他那么早熟地悟到了这些人情世故。

在看到叶方回对着杯套上的手写字反复微笑后，察觉到了他的心动，于是将自己的爱恋吞咽下肚，礼物转手送人，心事长埋心底。

于是我的表白，统统转移到叶方回身上。

“我一直有偏头痛，偶然喝了一次瞿昆给我的藏红花水，挺有效，瞿昆便天天给我喝。说是一个女孩送给他的。”叶方回陈述，内容和瞿昆说的也吻合。

我像只河豚一样气鼓鼓的：“你们俩把我耍得团团转。”

“说重点。”修长的手突然捻开我脸上被风吹过来的头发。

我心里一惊，面对他又柔又定的目光，视线顿时无处安放。

“什么......”我败下阵来，努力接话。

“瞿昆说的都是真的。我把你放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所以，我们直接说重点。”叶方回拿出行走商场那一套，手起刀落，偏偏还用这把低沉的嗓子：“说你不高兴的点，是哪些。我来解决。”

是了，敏锐如他，我怎么躲得过。

在叶方回面前，我不还是那个蠢笨的女大学生，办公室里卑微的小员工？

我有些不甘，扬起头：“我肯定不高兴啊，我的初恋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长跑，放到葬礼那天我的家人叙述我的平生都会让我在棺木里流泪。”

“什么葬礼，什么棺木......”他失笑地皱起眉，带了些警告：“不要胡说。”

“你又没为爱长跑过，怎么会理解？”

“是吗？”叶方回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看来大学四年，你眼里的篮球场只有瞿昆一个人。”

“哈？”我惊疑地哈出声，叶方回的气息却突然变浓，等我反应过来时已被他圈在怀里。这这这......

心跳立刻收到信号猛跳，我不由自主地退远了一些不让他感觉到，背上的手臂又一用力，他的气味里多了一点点酒精。

“想到了吗，那个理由。”他又翻起另外的茬。

在他怀里，我整个人突然变得柔软了。

是那种从里到位的柔软，被安抚，也被驯服。

河豚慢慢变作兔子，我犹豫地伸手要不要抱住他，耳边传来他的提示：“你可以抱我。”

我心里一震。

叶方回轻笑：“抱我，有惊喜。”

我皱起眉，刚碰到他的腰，就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立刻脸爆红地弹开。

他在半步之外对我怪笑：“摸错了？”

“你！”

不等我羞燥，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玻璃瓶，自己闻了闻，递给我：“我不喜欢这个味道。你新鲜感过了就别用了。”

是......薇薇的那款香水。

“所以......薇薇是谁？”我愣愣地发声。叶方回故意挑眉：“理由是什么？”

“我想知道。”

我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我有危机感了。”

“这样啊......”他意味深长地嘘起眼，“危机感的理由呢？”

“你得寸进尺！”

“是教你言要由衷。”

好吧，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答了，但带笑的眼睛已被他一览无余。

夜风吹起，我好像看到远处闪了一下光，正凝神，叶方回已换了个团抱的姿势把我捞进他怀里。

“薇薇其实是，”他也冷得哆嗦了一下，但话却带着温度：“我用来榨取你危机感的人。”

人被他锁死了，我挣扎无效。

他笑起来：“除此之外，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