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刹时之间，周遭空气似乎凝固，天地间透出一抹异样的沉重。

裴熠渊嘴角轻轻上扬，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他的目光投向那使者，冷冽如冰，仿佛已将对方视作亡魂。

洛瑾烟已被他视为自己的人，怎能容他人觊觎半分？

而那使者竟似浑然未觉，继续言道：“微臣第一次萌生如此情感，我愿意以娶她为妻为条件，以促进两国的友好关系。”

“朕还没无能到需牺牲一女子以求和平，若汝意欲与朕为敌，朕亦不惧。”

裴熠渊冷笑回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言一出，全场人士面色皆变，气氛瞬间紧张。

和亲公主阿诗雅心中暗叫不妙，对使者此举暗生不满。

竟因一时之美色迷心，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她不动声色地对使者投去责备的一瞥，随即缓和氛围道：“陛下息怒，他非此意，仅是对那女子心生好感，一时冲动失言，请陛下宽宏大量。”

“若朕无法宽容呢？在我皇宫盛宴之上，对我子民指指点点，视为己物，可曾将朕置于何地？”裴熠渊语气严厉，毫不留情。

阿诗雅闻言愕然，实在不解裴熠渊为何为一舞姬如此动怒。

她强作镇定，又道：“阿贺奴素来重情，一旦心仪某人，定会诚心相待，绝无轻蔑之意。”

此言非但未缓解气氛，反而令裴熠渊面色更加阴沉，阿诗雅心中暗自揣测。

难道裴熠渊无意两国友好？

欲借机生事？

她目光不经意飘向不远处的洛瑾烟，眉头微蹙。

在一旁的太后留意到这一幕，也对裴熠渊的真实意图颇感费解，不禁多打量了洛瑾烟几眼。

这倒是头一回见裴熠渊对女子感兴趣，于她而言，未必是坏事。

舞姬虽出身卑微，不足以充盈皇室血脉，但作为君王的玩伴，亦无不可。

一旦裴熠渊体验到女色之妙，自会乐意扩充后宫。

裴熠渊察觉太后的想法，心中了然。

洛瑾烟身为世子妃，又曾面圣，若身份暴露，恐生不妥。

想到此处，他神情稍缓，徐徐言道：“宫中舞姬均出自清白之家，是我朝子民，即便朕为天子，亦不能随便将她们当作礼物赠送。”

“况且我朝立国之初便有铁律，永不以和亲牺牲女子，只好辜负使者的厚意了。”

见怒气已消，阿诗雅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致谢：“是阿贺奴越矩了，感谢陛下的宽恕。”

此事本该就此作罢，可阿贺奴脸上仍挂满不甘。

他又道：“若真如此，微臣希望能征询那位姑娘的意愿，只要她同意，微臣愿遵循中原习俗，风风光光迎娶，保证其日后不受丝毫委屈。”

裴熠渊面色再次转冷，正欲发作。

却听洛瑾烟急促言道：“婢子不愿。”

这简单四字，顿时浇灭了裴熠渊心中的怒火。

他心情大悦，对使者道：“听见了吧？她说不愿。”

使者虽心中万般不愿，无奈之下只能收起不甘的目光，口中答道：“那就这样吧。”

“行了，都退下吧。”裴熠渊挥手示意，众人遂散。

再停留片刻，洛瑾烟恐怕就要变成全场焦点，那份关注度可能会让她的真实身份无所遁形。

裴熠渊留意到了裴知衍投向洛瑾烟的眼神，敏锐而细微。

洛瑾烟暗暗松了口气，连忙抽身退离众人视线。

裴知衍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是不是在哪里与这位女子有过交集呢？

正自思索间，裴熠渊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

“世子，你这是在寻思什么呢？难不成也被朕的佳人所吸引了？”

想起之前的念头，裴知衍连忙摇头否认，生怕引起裴熠渊的不悦。

洛瑾烟费尽周折，终于更衣重归宴席，坐在了裴知衍身旁。

新换的服饰极尽奢华，映衬得她如同九天仙女般超凡脱俗，瞬间俘获了众人的目光。

裴知衍再见她，神色不由一变，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随即迅速收敛。

“你方才去了哪儿？为何这么久才回来？这可是皇宫，若不小心冲撞了权贵，祸及家人，我可保不了你。”

“还有你的衣裳，怎么回事？”

洛瑾烟低下头，恭敬回答：“不慎弄脏了原来的衣物，多亏宫中的嬷嬷帮忙找了这套来。”

话已至此，裴知衍不便再多言，只私下嘀咕：“往后规矩得好好学，否则真要丢脸到宫门里了。”

梁王妃亦是如此，冷眼一扫洛瑾烟，满脸的不悦。

但在众人跟前，她并未多言，只是低声斥责：“打扮得这般花哨做什么，成何体统。”

洛瑾烟唯唯诺诺地应了，目光转向前方正在上演的舞蹈。

此刻，和亲公主阿诗雅正在表演异域舞曲。

那旋律对洛瑾烟而言既陌生又迷人，乐器更是前所未见。

乐声令人陶醉，如梦似幻，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曲终，众人意犹未尽，面露痴迷。

阿诗雅跪伏于地：“陛下，这是妾身献给您的礼物，望能喜欢。”

裴熠渊轻轻应允，心神显然不在当前情景。

余光再度扫向洛瑾烟，那一身华服衬得她分外妖娆，又自带一份难以亲近的高贵气度，与先前判若两人。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迷恋，旋即转瞬即逝。

这正是他精心挑选的衣裳应有的效果。

洛瑾烟作为太后恩人女儿，其不受婆母喜爱的处境，太后心中多少有数。

但身为局外人，即便贵为太后，也难以过分干涉他人家事。

目睹此景，太后笑言：“世子妃这身装扮真是别具一格，给宫中添了几分喜气，哀家很是欣赏。”

“太后娘娘谬赞了。”洛瑾烟回应着，姿态依旧谦卑。

太后心中虽有几分遗憾，但仍赞许道：“世子妃的确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