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就在这时，室外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夹杂着一个女孩的哭喊声。

沈梨霎时色变。

“伊伊！”

她冲出内堂。

比沈梨更早一步的，是黎清言。

沈梨跑到门外时，看到两个孩子正在对峙。

其中一人是伊伊，另外一个是白悠然的儿子白晗。

伊伊双目含泪，愤怒地盯着白晗。

白晗看到黎清言，立时张开双臂朝着他跑去。

“黎爹爹，她咬我。”

黎清言半蹲身子，一把抱起白晗，紧张地问：“晗晗，她咬你哪里？让爹爹看看。”

伊伊眼睁睁看着白晗投入黎清言的怀抱，眼神由愤怒转为惊讶。

渐渐地，竟浮现出一丝绝望。

黎清言给白晗的，是伊伊这辈子都没得到过的关爱。

白晗的这声“爹爹”，更是喊得如此自然。

想来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喊了。

伊伊却只能喊他叔叔。

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大颗大颗泪珠跌落。

黎清言对上伊伊的目光，神情微微一顿，下一刻却当做没看到。

他查看着白晗举在他面前的手臂。

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牙印子。

黎清言脸色又变了。

“晗晗，是她咬的？”

“爹爹，就是她咬我，她就是一条狗！”白晗哭诉。

黎清言瞬间怒极，抱起白晗走到伊伊面前，不由分说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伊伊被打得摔在地上。

“伊伊！”沈梨拼命冲过去，抱住女儿。

她愤怒地回头看向黎清言：“清言，你......”

你怎么能打自己的女儿！

黎清言怒目一瞪：“放肆，本座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杂役，可以随意呼喊的！”

沈梨呆住。

他这是再一次警告她。

胆敢说漏嘴他们之间的关系！

伊伊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娘亲，他抢我的泥娃娃......还把它摔碎，我和他理论，他打我，我才咬他的......”

“这是......叔叔给我的泥娃娃......我最喜欢的......”

伊伊哭泣着，断断续续地说出原委。

沈梨这才看到地上，摔成两半的泥娃娃。

这是伊伊三岁生日时，黎清言难得兴起，顺手在市集上给她买的廉价礼物，也是他这辈子送给伊伊的唯一礼物。

正是因为收到这份礼物，伊伊才会情难自禁地喊出那声“爹爹抱抱宝宝吧。”

尽管落得了惩罚，伊伊还是一直把这个泥娃娃当成最宝贵的东西！

“伊伊不哭，娘亲帮你捡起来。”

沈梨颤抖着手，想要捡起那破碎的娃娃，一个大脚突然伸过来，踏在了泥娃娃上。

原本已经碎成两半的泥娃娃，被彻底碾成粉末。

“叔叔......”

伊伊泪眼汪汪地顺着大脚看向黎清言。

他一脚踩碎的，哪里是个泥娃娃？

那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爱和期待！

黎清言却面目冰冷。

“一个杂役之女，竟如此可笑，安敢和她娘亲一般，心存妄想。既如此，我就彻底断了你们的妄想！”

伊伊在沈梨安慰下，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沈梨也抱着伊伊一起流泪。

娘儿俩都哭成了泪人，在一旁静观的白悠然，才慢悠悠出声劝慰：

“清言，我看这事就算了吧，孩子们打打闹闹，实属正常，何况我看这两个孩子，也是有缘分的，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这番善解人意的话，如春风化雨，霎时让黎清言的脸色变得和蔼。

“也罢，还是悠然有仙子风范。”

他半蹲下身子，看向伊伊。

“既然悠然阿姨替你说话，那你咬了晗晗的事，就这么算了，至于这泥人儿......”

黎清言目光落在粉碎的泥人上，略微一顿，又说：“日后，叔叔再送你一个罢。”

这话，让伊伊立刻停止了哭泣。

“叔叔，真的吗？”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黎清言。

黎清言没再答复她，自顾自地站起身子，抱着白晗：“来，晗晗也不哭了，让爹爹疼你。”

但他这难得给与的温柔，已是伊伊往日极少的待遇。

伊伊激动地转头看向沈梨，伸出小手，替沈梨拭去泪水。

“娘亲，叔叔说了，他还会给伊伊一个泥人儿。”

她是如此卑微地期待着父爱，卑微到已然忘却，方才正是黎清言，为了维护白晗，而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沈梨却有些身子发冷。

白悠然说白晗和伊伊是有缘分的，不打不相识，黎清言瞬间就懂了。

可沈梨也懂啊。

只有可怜的伊伊不懂。

什么缘分？不就是换骨的缘分吗？

这种缘分有谁想要！

想起半个月后的“乾坤易骨阵”，沈梨抱着伊伊的手，不可抑制地开始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