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爷牵着牛车,在山间小路上走了许久,终于选中了一处背风的山坡。四周树木葱郁,枝叶交错,将料峭的春寒挡在外头。
“丫头,这地方可还成?”纪大爷停下牛车,抹了把额头的汗,“这儿树多遮风,生火也方便。”
林盼儿从车上跳下来,仔细打量四周。山坡不算陡峭,脚下是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不远处有片竹林,嫩竹抽出新芽,在风中轻轻摇曳。
“就这儿吧。”她点点头,“您先把牛拴好,我去砍些竹子。”
说着,她从牛车上取下一把锋利的镰刀。刀面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映出她眼底的狠厉。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郁气,今天也该发泄出来了。
纪大爷将牛拴在一棵粗壮的松树上,暗叹这丫头,举手投足间哪有半点女孩娇生惯养的样子,倒像是从小在山野里吃着苦头长大的。
“咔嚓”几声,林盼儿几下就砍倒了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她动作麻利地将竹子截成段,又找了些干枯的树枝。纪大爷也没闲着,在周围捡起枯枝落叶。看着林盼儿利落地生火,他心里暗自叹息。这丫头,从小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火苗渐渐蹿高,林盼儿从包裹里取出一块肉,仔细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刀工之精准,让纪大爷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谁家姑娘,竟有这样的手艺?”他忍不住问道。
林盼儿手上动作不停,嘴角却扬起一丝苦笑:“在林家这些年,什么活计没干过?就连杀猪,我都跟着村里的屠户学过。”
“唉......”纪大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肉片串在削尖的竹签上,架在火上烤制。油脂滴落在炭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惹得纪大爷不住地咽口水。
“大爷,您尝尝。”林盼儿将一串烤得金黄的肉递过去,“这可是最嫩的里脊肉。”
“使不得使不得。”纪大爷连连摆手,“你这丫头太瘦了,得多补补。”
“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林盼儿执意将肉塞到他手中,“就当是车钱。再说了,这么多肉,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纪大爷无奈,只得接过烤肉,小口咬着。肉质鲜嫩,调味恰到好处,连他这个常年吃粗茶淡饭的老汉都忍不住赞叹。
林盼儿却不似他这般斯文,大口大口地啃着烤肉。她得赶紧把身子养好,这异世界没有亲人,只能靠自己。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待两人吃饱喝足,收拾停当,再次踏上归程。林盼儿望着渐渐远去的山坡,心中暗暗记下这处位置。说不定以后还要用得着。
与此同时,林家小院里的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那般压抑。
王氏手中紧攥着一根竹条,眼中怒火翻腾。她身边站着林大江,脸色铁青得可怕。
“这死丫头,一大早就不见人影!”林大江咬牙切齿,“村里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等她回来,看我不打断她的腿!”王氏恶狠狠地挥舞着竹条,“敢这么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她!”
钱氏坐在门槛上,幸灾乐祸地搓着手:“这丫头,就是被惯坏了。往常打骂都不管用,今天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林耀祖倚在墙边,一言不发。但那阴沉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当林盼儿迈着从容的步伐踏入小院时,王氏立刻如同被激怒的母狮,扬起竹条就要打:“死丫头,你敢跑哪去了?”
林盼儿眼神一冷,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这短短四个字,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王氏的怒火:“你个忤逆女,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忤逆?”林盼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院中众人,“你们当我是什么?一条狗?随意打骂的奴才?”
林大江怒不可遏,抄起门边的扫把就要打。
林盼儿早有防备,眼疾手快地抽出篱笆上的竹竿。她身形一转,轻巧地躲过扫把,反手就是一棍。
“啪!”的一声脆响。
林大江吃痛,捂着被打的地方直跳。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往日里任打任骂的丫头,今天竟敢反抗。
场面瞬间失控。林盼儿如同出笼的猛虎,竹棍在她手中上下翻飞。王氏、林大江、钱氏,甚至连林耀祖都没能躲过。
惨叫声引来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他们站在院外,议论纷纷。
“打得好!”有人暗暗叫好,“这林家一家子,欺负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不是嘛,那死老太婆最会挑拨是非,活该挨打!”
“这林大江也不是好东西,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打骂自家闺女。”
也有人摇头叹息:“再怎么说,那也是养她的长辈啊。这样大打出手,传出去不好听。”
林盼儿充耳不闻,只有手中竹棍越发凌厉。十一年的委屈,十一年的苦楚,她要在今天开始统统替原主讨回来。
院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似一群叽喳乱叫的麻雀。
夏夜悠长,正好方便吃瓜看戏打发时间。
“这不是林家养的那个闺女吗?啧啧,以前都是个软柿子,今儿个竟然敢动手打人了?”一个尖锐的女声从人群中传出。
“可不是,以前那个盼儿见了人都低着头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另一个沙哑的男声附和道,眼中带着几分看戏的兴味。
林盼儿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握着一根竹棍,目光冷冷地扫过院子里的林大江和王氏。月光下,她瘦削的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手中的竹棍还带着几分温度,那是刚才狠狠抽在王氏身上时留下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但林盼儿毫不在意,她的眼中只有那对可恨的夫妻。
王氏一边捂着发红的胳膊,一边对着院子里的人大喊:“快去叫王大虎来!这死丫头疯了!”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孙婶子应声往外跑,她那肥胖的身躯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转眼就消失在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