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莫愁,我和我的族人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蓬莱洲的一隅僻静之处。
我们守护生灵药草,也不断的以身试药研究着世间的各大疑难杂症。
遍布各地的医者常常来蓬莱山此地寻药治病救人。
也还有一些得了怪病或者绝症的病患,为求一线生机,不远万里来,爬上此山寻我们。
我们从不向病患之人索要钱财黄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守护蓬莱山,便是我一族之天降的使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伟大而又无私的族类,因得一人的一己私欲,而永不复存在……
阿姐不是我的亲姐。
五岁时,我父母因以身试药没挺过来,毒发身亡了。
我相貌丑陋,性子又不爱说话,族里与我同辈的小孩,都不愿跟我一同玩。
是阿姐,牵着我的手,送了我一束她刚摘下的桃花,然后笑着摸着我的头说道:
「莫愁生的有灵性,虽说内敛,但却是给好孩子!以后我便是你阿姐了!你就跟着我学医制药吧。」
她的手心暖暖的,暖到人心里去了。
阿姐尝过数不胜数的补药,清楚而又明晰的将每一种补药和名药的作用写成书,将它们的药性发挥到极致。
可我却怪异,我不喜尝补药,只喜毒,整日捣鼓毒药,可偏偏我还不会中毒。
知晓此事的族人们都来谴责我,说我违逆医道,没有履行好作为蓬莱医者的职责。
他们要将我赶下山,可阿姐却张开双臂挡在我前面,语气严肃而又坚定的说道:
「是药三分毒,莫愁尝毒,亦可写出毒之解药救人,何处有错?又有何不可?」
族人们纷纷不语,此后也不再对我评头论足了。
而因得此事,阿姐也放纵我。
我喜欢毒药,喜欢拿毒药来沐浴,更喜欢以毒替水。
阿姐说我是难得一遇的百毒不侵之身。
原本我们一族的日子,可以永远这么安逸舒适。
可值到我十八岁那年,阿姐带回了一个山下重病的人。
那个人,就是宋明。
阿姐将他带回时,他筋脉寸断,重昏不醒。
手上的脉搏也一片乌黑。
阿姐说从未见过此状,用了许多补药和方法,都不行。
阿姐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我说,只能试最后一次了。
于是,她拿出匕首,在手上划了一刀,将自己的血挤到碗里,又配上名贵的吊命之药,喂进他的嘴里。
我因得那年尝了一种不知名的剧毒,失了声,脸上也腐蚀了。
我戴着面具,想阻止阿姐,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宋明生的极为好看,明眸皓齿,剑眉星目,醒来后对阿姐讲话也极其温柔。
宋明借着养伤的名头,在蓬莱山上住了将近三个月,阿姐很快就沉溺在他的温柔乡之中。
三个月,足足了解蓬莱山和阿姐的秘密。
阿姐的眼睛,千米距离的东西,也能清楚的看到。
他说他要娶阿姐,愿意为了阿姐一辈子留在山上,可他必须要下山一趟,解决山下的事情。
阿姐同意了。
可他再度回来时,却是来索命的。
他与阿姐的新婚之夜里,我趴在门边,听到了宋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
「你帮帮我,我的大术很快就要成了,你的眼睛,是我成药的关键,只需要你的眼睛和你的一碗血,便可祝我炼成!」
阿姐恐惧的拼命的哭着。
我冲了进去,可我的毒还没解,还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呜咽的发出一点难以悦耳的声音拿着匕首瞪着他。
「一个戴面具的哑巴,拿着匕首又想做什么呢?」
「来、人!」
「将这哑巴丢去喂狗!不顺眼的东西!」
我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到林中,我不断的挣扎,他们掐我,打我。
我红着眼咬了他们的手臂,不到片刻,他们的嘴巴开始发乌,抽搐窒息而亡。
我的全身,都有毒,可阿姐教我,不能杀人性命。
但我没办法了,阿姐,真对不起……
我一边哭着一边跌跌撞撞的往阿姐的方向走去,忽然漫山的红光烈火烧了起来,燃的整个蓬莱山黑雾缭绕。
山上遍布着族人们声嘶力竭与痛彻心扉的呼喊声。
我只能往山下跑,因为我要活下去。
活着,就有希望……
我看着宋明命人扛着阿姐下山,
阿姐双眼被剜了,鲜血充斥着她的整个脸颊。
蓬莱山的所有生灵植木,都在那一夜,化为了灰烬……
后来,更为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了,宋明将我的阿姐送给了皇帝。
说阿姐的血是补药,浑身都是宝。
皇帝荒淫无度,对此也深信不疑,喝了阿姐的血之后,他的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好了,于是对宋明更加信任了。
他还特地打造了一口冰棺,将我阿姐放进去,日日都食血食肉。
可怜我那姐姐,惨死在心上人手里不说,尸体还要被人践踏侮辱。
我苟延残喘的活着,下山之后,我便将自己卖到了奴隶市场里,不出所料的,我被宋府低价买走了。
他大抵也永远不会料到,一个肮脏丑陋的只配给他试药的婢女,是来向他索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