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噩梦缠扰,我难得地一夜好眠,没有再梦见血流成河的战场,也没有再梦见浑身是伤的贺祈安。
可惜天还没亮,房门便人用力撞开。
“苏念玉,你竟然狠毒至此,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还没来得及张开眼,一桶冰水将我从头浇到了尾。
昨夜梦里那张温润关怀的少年的脸在眼前拉扯扭曲,定格成七年后厌我至深的贺祈安。
他冷笑一声,“你就这么爱我,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吗?”
他的身边,葛婉淑哭得痛心断肠,“苏姐姐,我入府以来谨小慎微,从没想过要与你争,你为什么偏偏不能放过我呢!”
“你再怎么怨我,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我昨日刚刚落水小产,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又被冷水兜头淋了下来,已然是面白如纸,连坐也坐不住。
贺祈安却捏紧了我的下颌,“你给我跪在雪里,为我们的孩子赎罪,直到淑儿愿意原谅你为止!”
我盯着他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轻笑。
“贺祈安,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害人性命的。”
他不由地松了手。
相识多年,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贺祈安最知道我的脾气秉性。
他纵着爱妾诬陷我,怎么会不清楚深宅之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是不在意,不在意我的清白与否,只想为他的心上人出气罢了。
葛婉淑眼里闪过狠戾,拖着血迹斑斑的衣衫磕头不止:“王爷,求您为淑儿作主啊!”
贺祈安别过头:“来人,给我把王妃拖出去!”
雪水渗进里衣,我被人按着头狼狈不堪地向葛婉淑磕头。
尖利的石头划破额心,鲜血洇红了一大片雪。
“贺祈安,”我低声嘶吼:“你心疼她的孩子,那我们的孩子呢?”
“这一回,我没有为你挡箭,为什么你还是负了我?”
七年前的贺祈安推开了为他挡箭的我,守住了我的尊严和骄傲,也让自己不必被困在对我的愧疚之中。
可他为什么还是爱上了别人?
上首传来一声低笑。
贺祈安眼眸深深,竟然有几分恨意。
他一把撩开自己的披风,宽大的袍袖之下,本该是左腿的地方只看得见一段木头。
“阿玉,当年在兰陵,你为何不救我?为何要眼睁睁看着我中箭,左腿伤重不治,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我惊诧地抬头,怀中的传音玉应声而落。
因果相生,轮回无情。兜兜转转,我与贺祈安竟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