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遣散费,徐远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无业游民。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气馁,因为北京的炸酱面实在太好吃了。
“徐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酒吧唱歌吧,你嗓音挺独特的,肯定能挣钱。”
徐远擦干净嘴边酱油睃了眼黄博,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成天就想着去酒吧坐台。”
“能不能有点追求?都跟你说过,未来是互联网的天下,乘着这口风猪都能飞起来。”
黄博叹了口气,曾几何时,他也像徐远这般,满腔雄心壮志。
只可惜,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你有钱吗?”
徐远一愣,没有接口。
“你有人吗?”
徐远沉默了,连草根出生的强冬哥都不肯接纳他,找其他人只能是自讨没趣。
此路不通,那就只能换一条了。
“博哥,酒吧卖唱也是有说法的。你那个玩法,太低端,我带你去找家好地方。”
时间来到下午六点。
徐远蹲在什刹海的一家酒吧门口看腿。
哦不,是等开工,顺便看腿。
像他这样的,还有一个,就是他那个长着标志性丑脸的舍友,黄博。
只不过人家没有看腿,端起吉他认真反复的练习着今晚准备唱的歌。
“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满头星辰,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的等候……”
“博哥,你这样唱王则听了想打人。”
“王则是谁?”
“你唱人家的歌不知道人家是谁?”
“嗨,混口饭吃嘛,大不了脸凑上去挨一巴掌。”
只能说黄博不愧是黄博,就这份心态,要遇不到宁耗还得继续卖唱跑龙套。
“徐远,商量个事呗。”
“说。”
“这月的房租你先给我垫着,等我……”
“呵,我昨天请你吃了早饭中饭和晚饭,你甚至都不愿意叫我一声义父,现在,你还想……”
“义父!”
“你都叫我义父了我还能怎么办呢?拿好,这是我的全身家当。”
徐远掏出兜里的三十二块五毛,“这月义父就靠你养了。”
黄博嘴角一歪,别过头去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徐远也乐得清闲,继续看腿。
晚上六点半,酒吧准时开门。
黄博第一时间就溜了进去,赶着坐台的男人就是这么积极。
当然,能不能成功坐台还是两码事。
平心而论,博哥的唱功很差。
放在十几年后能靠百万调音师救一救,现在嘛,只能靠着厚脸皮撑一撑了。
徐远自问脸皮没有那么厚,还好他脑子里存着上辈子听过的所有歌曲。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徐远也不知道,或许是重生一次让他的脑子变得更灵醒了。
五秒之后,博哥被人连请带推礼送出门。
见了徐远当面讪笑两声,“义父,今天的晚饭也要靠你了。”
“居然连五秒都坚持不到吗,真是个不成器的义子。”
徐远起身拍拍屁股,“博哥,不是每个丑男都能成为老狼,也不是每个跑龙套的都能成为星爷。有机会你还是想想怎么去正规学校学点知识,我看北电就挺适合你。”
博哥苦笑,“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这不是没考上吗?”
徐远干咳一声,一不小心又扎了博哥的心。
“我先卖唱去了啊,回聊。”
博哥没有走远,来是一起来的,走当然也要一起走。
他听过徐远唱歌,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和他差不多。
如果他不行,那徐远肯定也不行。
因为这间酒吧就不是一间普通的酒吧,它没有招牌……不是,这家的老板非常挑剔。
不止挑剔,音乐素养还很高,不然他也不至于五秒都坚持不到。
如果他来选,他不会来这间酒吧。
这一次,是徐远硬拉着他来的。
“想把我唱给你听,趁现在年少如花,花儿尽情的开吧,装点你的岁月我的枝丫……”
徐远的歌声突然响在黄博耳边,现在他知道徐远为什么硬拉着他来这里了。
徐远在台上唱歌,唱歌的人在台上看他。
看他的人叫窦围,这里是他的酒吧。
窦围抿了一口小酒,闭目聆听,不知不觉已经徜徉在这首舒缓隽永的曲子里。
“这曲子有意思,水平很高。”
窦围身边,张亚冬饶有兴致看着徐远,“有老狼的味道,就是唱功差了点。但正是因为差了一点,让这首曲子更贴近校园。我有预感,这首歌肯定能火。”
“不要打扰我听歌。”
窦围眼皮都没抬。
现在满大街都是大河向东流,妹妹你坐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静下心来听完的歌了。
“谁能够代替你呐,趁年轻尽情的爱吧;”
“最最亲爱的人啊,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一曲终了,徐远起身鞠躬,目光不自觉瞟向阴影里的两个男人。
“老板,我唱得还行吧,有没有资格在你这里驻唱?”
窦围抬眼打量徐远,干净,阳光,文质彬彬,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十八岁的自己。
“我这里没有驻唱,谁想唱歌都可以来唱,不过我欢迎你经常来唱。”
“啊,不给钱的吗?”
说话的是黄博。
酒吧刚开门,店里没有顾客,老板又沉溺听曲无可自拔,所以没人发现他进门了。
虽然黄博知道窦围和张亚冬是何许人,但他是真不认识这对郎舅。
“博哥,小了,格局小了。”
徐远摇晃着脑袋,“我唱歌是因为我喜欢唱歌,不是因为钱。当然,如果钱到位也不是不可以唱。挣钱嘛,不寒碜。”
“你挺有意思,怪不得能写出这么有意思的歌。”
张亚冬伸手邀握,“认识一下,张亚冬。”
徐远二话不说把手贴上去,“徐远,边上这我哥们黄博。”
博哥是个老油条了,马上见缝插针伸出右手。
张亚冬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干笑着和刚被自己请出去的人握了个手。
“你好,我叫黄博。”
“我博哥喜欢抽烟喝酒和烫头,是一个考了两年半还没有考上北电的练习生。”
有道是苟富贵互相汪,徐远不遗余力介绍着自己刚收的义子。
“幸会,幸会。”
张亚冬应付两句,不动声色抽手而归。
“徐远,刚才那首歌,曲风很成熟,你不是第一次写歌吧。”
“不是。”
“你有兴趣把它们录下来吗?”
徐远没有接茬,做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着张亚冬。
“冬哥,我听说许威出专辑亏本到想自杀,有这回事吗?”
“玩音乐死路一条。”
窦围一锤定音。
张亚冬也是喟然一叹,“盗版逼死原创。”
冬哥说的没错,今早上徐远还亲眼目睹了那些盗版商贩有多猖獗。
甚至连警察都不怕,还抱着警察大腿叫岳父。
但话说回来,如果能把盗版气焰压下去,那版权收益可就……
想到这里,徐远嘴角一扬,露出歪嘴龙王的微笑。
“冬哥,我听说现在市面上流行了一种很新的东西,叫M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