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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三年,我的夫君是出了名的爱妻。
哪怕圣上给他指派几名官员的女儿为妾,林潭情愿受鞭刑,也不愿背叛我。
所有人都称赞他对我用情至深,堪称典范。
可失踪一年后,林潭却领回来一女子,说要纳她为妾。
我不肯,他却说我善妒,犯了七出之条。
既然如此,当家主母的位置我也不要了。
毕竟,再过七日我便要与父亲前往商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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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到府里的第二天,就来我屋里作妖了。
她手中拿着一壶热茶,刚刚走近便跪在了我跟前。
我冷眼看向她,不知今日她要唱哪出戏。
沈婉却勾唇一笑。
「姐姐,妹妹初来府中,有许多事情都不熟悉,还望姐姐多多担待。」
「不必和我做戏。」
我抬眸扫了她一眼,烈焰红唇,娇艳得很。
「林潭不在,我可没兴趣看你演戏。」
沈婉见我如此坦荡便也不再惺惺作态,她起身坐到我旁边。
手里的茶壶始终没舍得放下来。
「姐姐果真聪慧,只是,妹妹今日前来,当真是要姐姐与我同演一出戏的。」
同演一出戏?我抗拒的看着她。
她却笑的更加猖狂了。
面目狰狞的朝我说道。
「姐姐,您说这壶滚烫的茶水若是倒在我的手上会怎样?」
我轻瞥了她一眼。
「疯子!」
沈婉却如同发了疯一般的将壶中的茶水倒在了右手上。
她疼的龇牙咧嘴的,没一会儿便跪在了我的跟前。
眼里的泪水像卸了阀的水龙头,倾泻而下。
「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抢走林郎,可我真的很爱很爱他,你是他的妻子,我只是想与你和平相处,一同照顾好林郎。」
「我就只有这一个心愿,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成全我?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陪在林郎的身边就好了。」
我冷冰冰的看着脚下的女人,我知道,下一秒就要进来的人是林潭。
果然,下一秒我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林潭。
他蹲下身,心疼的将沈婉抱在怀里。
他怨恨的看着我。
「孟清秋,你变了,你曾经不是这样的女人。」
曾经我是什么样的?
我也顺着他的话接过去。
「林潭,曾经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他更气了。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我成婚三年,你都未曾为我生下一儿半女,难不成我林家要在我这里绝了后?」
原来,他是这样想我的。
我自小便有宫寒之症,他来我家提亲时我便和他提起过这事。
当时的他深情的对我说。
「清秋,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论你是什么样的,我都会爱你。」
可如今,他却拿这件事说事。
我失望的看着他。背过身,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解释了。
我听见沈婉在他耳边哭诉。
「林郎,婉儿今日不过是想来给姐姐敬杯茶,竟没想到姐姐竟如此记恨婉儿。」
林潭听后,心中的怒气更深了。
他对着我的背影怒斥道。
「孟清秋,你身为当家主母如此善妒,竟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即日起,你掌管中馈的权利便交由婉儿来做。」
好,反正我也不想管这堆破烂事了。
我从妆匣子里拿出府中的印章,随意的丢到桌子上。
「夫君不如给我一封放妻书,也省得我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林潭却气的一把将印章丢到了地上。
「休想,孟清秋,你生是我林家的人,死是我林家的鬼,这辈子你也别想离开我。」
2
可是林潭,不用你给我放妻书,我父亲早就向皇上替我求来了与你的婚姻作废的旨意。
你留不住我的。
林潭失踪的这一年,所有人都劝我该放下了。
他此去会战南阳国,那帮外寇是出了名的难缠。
西陵曾派出两位将军都不幸战死沙场了。
林潭去的那一年,没出两个月就失了音讯。
后来残存的将领带来他失踪的消息,说是他与对方首领激战三天三夜,不小心和那人一同掉入了万丈深渊。
悬崖下面是结上冰块的湖面,存活的几率几乎为零。
可纵使这样,我也依然深信他总会回来的。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是?
他临走时,我曾去庙里为他求来一枚护身符。
庙里的僧人要我以身上最珍贵的物件做为交换,我想了想我娘临死前曾留给我一只玉镯子。
那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要说珍贵,这便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想也没想的就将这镯子递了出去。
于是,我成功为他求来一枚护身符。
他答应过我会日日佩戴在身上。我想那护身符是僧人开过光的,定能保他平安无事。
我带着这样的希冀一直守在府中等他。
可我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他。
林潭走后,我将柜子里最珍贵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
一件件全都是他昔日送我的宝贝玩意儿。
如今看来,倒是刺眼的很。
如今,我却什么也不想要了,找了个妆匣子全都装在了一块,我清清白白的来,走的时候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我将我的贴身丫鬟小蝶唤来,将这些东西全都藏在了柜子里。
我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想了想也让小蝶取了下来。
「夫人,这是将军曾为您绘的画像,寒来暑往,整整记录了您一整年的日常,你怎么舍得呀?」
那画确实是很宝贝,林潭花了一年的时间,每月记录一次我的生活细节,整整12副,他合成一副当做生辰礼物送给我的。
我当时感动的眼泪直流。
只是,此时在看到这画,不由的让人悲从心来。
画还在,人却变了心。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烧了吧,人都变了,要这画做什么?」
3
林潭进屋时,正好看到我在烧东西。
老远他就皱起了眉头,走近,他刚好看见画的残缘。
他犹不相信的看着我。
「这是我为你作的画,为何将它烧了?」
我略过他的视线,看向别处。
「我人就在这里,夫君若是想画,日日都能来画。」
「可是那副画的意义并不相同,为夫记得为你作画时的心情,是幸福是宠溺的。这画代表了为夫对你的深情种种。现在你却将它烧了。」
是呀,他记得曾经对我的爱,但也只是曾经不是吗?
我冷笑一声,将视线收了回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夫君也说了是曾经对我的宠爱,可如今你的爱却给了别人。」
「为夫说了,婉儿对为夫有救命之恩,为夫对她只是感激,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感激?感激就是要以身相许吗?」
我见不惯他的道貌岸然。
林潭却气的摔门而出。
临走时,他恶狠狠的向我说道。
「清秋,你和那些善妒的妒妇还有什么区别?你不妨看看你现在这般样子。」
我的样子?不过是不爱罢了,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又过了三日。
我与小蝶在府里赏梅,小梅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瓶子摘了好多梅花。
往日林潭最喜欢梅花的味道,每一年我总是要提前采摘一些。
等天气好些了就把这些花儿晒干做成香囊放在屋里。
许是故意来找茬,沈婉又扭着腰肢来到我跟前。
我故意往前面走了走,假意没有看见她。
她却阴阳怪气的在我后面开了口。
「姐姐,林郎现在不喜欢梅花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冷笑一声。
「家里的梅花不喜欢了,偏要喜欢外面的野花?就好比山珍海味吃惯了,就连外面的屎也觉得是香的。你说是这个理吗?沈妹妹。」
「你......」
沈婉气的直跺脚。
好半天才缓过来,她得意的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物件。
「姐姐,这是前几日林郎送我的新婚礼物。林郎说这护身符是庙里的僧人开过光的,定能保我一生平安。」
这话听着熟悉,我缓缓转身,一眼便看到了那枚护身符。
与我当日为林潭求的一模一样。
我上前想要拿过来看看究竟,沈婉却迅速的收走了。
「姐姐,这宝贝妹妹可不敢给你,林郎说了,此护身符天下独一无二。你若是喜欢,不如让林郎再为你求一个吧。」
我气的当场扇了她一巴掌。伸手就问她要。
「拿来,不是你的东西你别企图占有!」
沈婉不服,死攥着东西不放手。
她冷冷的看着我。
「孟清秋,你不会以为你在这府里还能作威作福吧?林郎的心早就变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护身符是你为他求的。可他却将这护身符给了我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由不得她猖狂,上去就要将那护身符抢过来,那沈婉却顺着我的手掉到了河里去。
身后响起一声焦急的声音。
「婉儿!」
不是林潭又是谁?
4
我看见他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河里,我在岸上紧紧的握着刚抢过来的护身符。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怀中的女子委屈的窝在他的胸前。
「跪下!」
他朝我吼道。
「孟清秋,是谁给你的胆子?如今连杀人的事情都敢做了!」
我不服气,倔强的瞪着他。
「我没有推她。」
怀里的女子却出了声。
「姐姐的意思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吗?寒冬腊月的,我又不会水,难不成我为了冤枉姐姐,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我没好气的瞪了瞪她。
「巧了,正有此意,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沈婉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潭,眼里的泪水晶莹剔透,那人果然心疼了。
林潭闭上眼,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勇气。
良久他向身边的下人说道。
「将夫人拿下,即日起禁足秋月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违者杀无赦!」
那个为了忠臣于我,情愿受鞭刑之痛,也绝不纳妾的男人。
今日竟为了别的女人要将我禁足了,违者......杀无赦?
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也好,禁足了也好,反正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开了。
转过身,眼眶中的泪水再次决堤,我看不清身后男人的面貌。
他也不会知道,我最后一次为他痛哭流涕是什么样子了。
我囚禁在院子里,院子外是下人们来来往往忙着喜宴的匆忙脚步声。
透过窗隙,我看见我的小院里也高高的挂满了红绸子,红灯笼。
今日的喜气是他们的,也是我的。
我将小蝶唤来。
「小蝶,先前我让你藏好的东西都拿出来吧,外面的家丁需要打点一二。你就说我昨日吃坏了肚子,实在忍不住想去一趟茅房,不会耽搁将军的成亲仪式的。」
小蝶应声出去,将林潭曾送我的物件一一送了出去。
那些家丁收到东西,立刻就给我开了门。
我和小蝶沿着小路,从府里的狗洞中逃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遇见林潭娶亲的队伍。
他高坐在骏马上,一身喜服,犹如当初娶我进门时一般俊朗。
不过五年的光景,竟早已物是人非。
我看着他的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城北的方向去了。
而我就要一路向南,随我父亲去商州了。
我和他的生命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