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宁有点傻眼,她不明白萧宴书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只觉得下肚的酒直接烧到了心里,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瞪了一眼正安静吃饭的男人。
这人怎么还这么淡定?
结果这一瞪还被人抓了包。
萧宴书淡淡的视线转过来,苏清宁立马偏开了头。
她这一转头,就看见了面色惨白的萧姝。
苏清宁意识到了不对劲。
萧宴书是萧姝的亲弟弟,整场下来,萧姝没说一句话。
萧启年跟别人介绍的时候,也直接忽略了她。
失踪多年的亲弟弟被找回家,萧姝不见一点高兴,看这神情,反倒是……
害怕。
萧姝在害怕萧宴书。
至于原因,苏清宁当然不知道。
这件事似乎萧启年也知道,所以没有让萧姝和萧宴书上演姐弟相认的戏码。
台上表演继续,一出好戏接着一出好戏。
萧宴书回归的消息让这场寿宴更加热闹,而当事人成为了最冷静的那个。
苏清宁的恼意被萧姝的异常打断,心绪重新恢复平静。
虽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只要萧宴书再也别找她,当然就无事发生。
台上戏班子退场,台下响起掌声。
苏娇上了台。
有助理抬上凳子和琴。
苏娇在琴前坐下。
话筒调低靠在她嘴边。
“今天外公生辰,苏娇特地准备了古琴一曲,献给外公。”
苏家**亲自上台表演,大家都客气地鼓起了掌。
苏娇等待掌声落下,开始弹琴。
现在学古琴的人不多,能欣赏的也是少数。
苏娇学古琴不是因为爱好,而是为了投萧老爷子所好。
这上京谁人不知,萧老发妻俞书兰是国家级的古琴大师,萧启年爱屋及乌,对古琴艺术情有独钟。
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弹出俞书兰的那一手好曲。
“苏娇这次登台表演俞夫人的拿手好曲,看来是真用了心。”
“萧老好福气,两个孙女都如此孝顺。”
萧启年听到熟悉的曲调,抬头看向台上的人。
苏娇……
没想到她竟然真去练了。
萧启年因为萧姝偏心的缘故,对苏娇也没有过好脸色。
今日苏娇献曲,倒是有心了。
萧启年对她有了几分改观。
苏娇听到了台下一些人的夸赞,心里有些得意。
这首曲子她练了将近一年,就是为了在萧老爷子面前大显身手。
苏清宁本意是不想管苏娇的,可是她演奏了外婆的曲子。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外婆的曲子,苏娇只学到了一个皮毛,其中韵味她是一点没有。
可是这里不是教室,也不是比赛,宴会上表演才艺,心意到了就行。
萧老爷子都没说什么,苏清宁也不好多说。
再次看向碗里的汤,也觉得没那么美味了。
难听。
苏清宁咬了咬口腔里的软肉,头一次体会了倒胃口的滋味。
“清宁。”
萧宴书的声音响起,“汤冷了,就倒掉吧,重新添一碗。”
苏清宁朝他看去。
似乎是因为有外人在场,男人的神情显得很疏离,好似真的第一次见她一般。
客气地关心一下晚辈。
苏清宁并不想与萧宴书有交流。
不过难受的情绪确实被分散了一点。
萧宴书不介意苏清宁不理他,抬手招来了侍者。
没过一会,苏清宁桌上冷掉的汤被撤走,换上了一碗新的。
酥豆粉汤。
是整个桌上没有的菜品。
也是消失了很多年的一道菜。
小时候外婆经常给她煮着吃的。
苏清宁曾有一段时间特别怀念,但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吃到一样的味道后,就再也没有提过。
苏清宁低头用汤匙喝了一口,有种熟悉的温暖。
她顿时有些眼热。
红着眼眶的少女抬头看了萧宴书一眼。
里面有很多种情绪,萧宴书一时看不透,反正是没有讨厌了。
酥豆粉汤陆陆续续给所有人都上了一份。
大家都低头品汤,萧启年也将视线转移,看向了这碗意料之外的汤。
“酥豆粉汤?”
他诧异了一瞬,然后明白过来。
神色怀念,品了一口。
“是哪位吩咐人做的?真是用心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有人出来认领。
“是清宁。”萧宴书说,“清宁本想给您个惊喜,没想到被我发现了。”
苏清宁没想到萧宴书会把这碗汤安在她头上。
这场局做到这里,是最妙的一步。
拉回老爷子的注意力,是比苏娇弹琴更大的惊喜。
前提是,这碗汤真的是苏清宁准备的。
但这不是苏清宁的准备,她不想承萧宴书这个情。
苏清宁刚想开口,台上的琴音忽然变得急促,刺耳繁杂起来。
就连一些听不懂的人都变了脸色,萧启年直接皱起了眉。
“怎么回事?”
萧宴书淡淡说道:“想来是并未练到家吧,听说这位娇**,只学了两年的古琴。”
“两年就敢弹书兰的《流芳》?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萧启年听着越发不堪入耳的琴音,勃然大怒。
萧姝此时也反应过来,想为自己的女儿辩解两句。
“娇娇练琴很刻苦,这一年来,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她在琴房里弹《流芳》,她没有一时起兴,更不是敷衍,今日许是状态不佳,看在她一片诚心的份上……”
“诚心?”萧宴书转头看向她,眼神冰冷,“学琴两年,就用一年来练《流芳》,她是真的诚心,还是只是为了讨好巴结?
“或者,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教她这么做的?姐姐,你是爸的亲女儿,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劲心力,反倒把自己当外人了。”
萧宴书一声姐姐,顿时把萧姝说哑火了。
萧启年在姐弟两之间看了看,沉声说:“好了,亲姐弟有什么话私下说,苏娇既然琴没练好,就叫她下来,回去继续练,以后,也别在公共场合献丑卖弄了。”
萧姝红了脸,“知道了爸。”
萧启年招手,“王管家,你去把她叫下来吧。”
“好的,先生。”
台上的苏娇脸色泛白,额头冒起了汗珠。
因为刚才看见萧老爷子根本就没注意她,而是在跟苏清宁讲话,她弹错了一个音。
后面技巧本就难,她的手法跟不上,怎么都补救不回来了。
她的手腕都开始发抖,琴音也跟着颤抖急躁。
王管家从后台走到她身边,“苏**,先生说您不用弹了。”
琴弦猛然一铮,竟然断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离音响近的几桌人都捂住了耳朵。
苏娇站起身,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