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掉手机,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勉强笑道:“言礼,你觉得下个月的投票会上,导师会选我出国吗?”
“会的。”
周言礼语气很笃定,“你本科论文就跟张教授现在的选题相关,新的一批研究生里,也只有你更熟悉张教授的带队风格,不出意外,他会更倾向你加入团队。”
我垂眸,“是吗?”
“当然,”周言礼缓和语气,“晴好,相信自己,只要你愿意出国,下个月我们就已经在伦敦了。”
“好,谢谢师兄。”
我不自觉捏紧了口袋里的孕酮片。
直到傍晚,苏母来医院轮流陪床,我跟着周言礼一起下楼,大概是熬了太久,我整个人头重脚轻,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周言礼伸手扶住我,皱眉道:“我送你回家吧,晴好,你现在需要休息。”
“好。”
我站在原地,没有拒绝。
周言礼将车开了过来,等我系好安全带后,他问道:“还是上次那个地址吗?”
“不是。”
我摇摇头,说出了陆应淮公寓的地址。
顿时,周言礼抿唇,不过他并未追问,而是继续开车将我送了过去。
回到公寓后,我走进卫生间。
果然,有一点褐色的血迹。
医生说,如果孕酮持续走低,过不了几天就会生化,到时候,就只能等清宫了。
我抿唇,脸色发白地盯着镜子,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声音。
陆应淮推门走进,他抬眸,看见我时,竟毫不意外,只淡淡道:“回来了。”
我扯唇,自嘲地笑了笑。
他当然不会觉得意外。
从前,每次吵架,我都会离家出走,甚至有几次,还闹过割腕跳楼,试图让陆应淮挽留我。
但陆应淮从来没有。
他很冷静,异常冷静。
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每次用不了几天,我就因为太想他,太煎熬,又灰溜溜地从酒店回家,讨好般给他准备晚餐。
时间久了,我的那些小把戏,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再也惊不起一丁点波澜。
包括这次,我大张旗鼓的搬家闹分手,在陆应淮眼里,不过是又一次耍性子、闹别扭。
他当然不会在意。
男人走进客厅,解开领带,然后拿出电脑办公,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我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医院消毒水味,还有……女士香水味。
看来他刚才在陪宋晚晚。
我垂眼,平静道:“听说宋**受伤了。”
“嗯,腰伤,老毛病了。”
陆应淮语气很淡,仿佛对宋晚晚跳舞受伤的事情很熟悉。
是了,他们青梅竹马,当然熟悉。
我轻笑了声,又问道:“那你一定很心疼吧?毕竟你们是灵魂伴侣,不用做都能精神高.潮。”
陆应淮手指一顿。
他揉着太阳穴,眉眼透着倦意:“苏晴好,我今天很忙,提案明早就要交上去,现在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你要是……”
“我没闹。”
我抬眸,笑了起来,“陆应淮,我认真的,我也不是那么保守的人,不过是睡了一年多而已,我还不至于非要你负责,你那么喜欢宋晚晚,你娶她,我还会恭喜你们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真心实意地看着陆应淮。
陆应淮却直接起身,冷淡道:“你现在不清醒,需要休息,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说完后,他拿起电脑,径直走向书房。
门重重被关上。
突然间,我小腹骤然一疼,整个人瞬间弓起腰。
我连忙扶住茶几,跪在地上,死死按住小腹,额头直接逼出了一层冷汗……
不好,是孩子,孩子出了问题!
我看向紧闭的书房门,却根本没力气爬过去,只好哑声求救:“陆、陆应淮,是小枝……快!你……小枝要走了……救救她……”
可书房门却纹丝不动。
我躺在地上疯狂抽搐,死命地攥紧包,从里面抠出几粒孕酮片,胡乱咽了下去。
小腹却尖锐地刺痛起来!
像是有什么液体,正在缓缓往外流淌。
我脸色惨白,虚弱地敲着茶几,发出微弱的喊声:“小枝……我要去医院,我不能失去她!应淮……求你了……”
书房里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我只好咬牙翻身,用尽全力地扯起裤子,才发现没有出血,整个人骤然松了口气,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门依然紧紧地闭着。
他就在里面。
但他却什么都听不到。
我眨了眨眼,眼泪平静地流了下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世,宋晚晚生病,我搜到了他用同城快递买药的记录,一瞬间心生嫉妒,跟陆应淮大吵一架,当晚我便胃疼发作,整个人疼到抽气。
那天晚上,我蹲在门口,不断地敲着书房的门,求陆应淮陪我去医院。
可陆应淮并未理会。
直到半小时后,他处理完工作出来,看到脸色惨白的我,第一句话竟是——
“苏晴好,你连装病都要模仿宋晚晚,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演技很拙劣吗?”
原来,宋晚晚为了保持身材,从小就节食,得了胃病。
陆应淮就自然而然的以为,我嫉妒宋晚晚,所以做什么事都要模仿她,学她。
包括生病。
到后来,我们有了小枝。
就连小枝都知道,书房里的爸爸很可怕,谁也不能打扰。
她很乖,乖到可怜。
有次小枝在家里烧到快四十度,都不敢敲门找陆应淮。
直到我赶回家,小枝看见我后,才敢弱弱地喊疼,连哭声都很小,担心吵到书房里的爸爸,害怕陆应淮会因此讨厌她。
那天,我独自一个人抱着她去打针。
小枝的脸烧得通红,却一直在喊爸爸妈妈,眼角亮晶晶的。
她那么小的一团,幼儿园老师都夸她可爱,可一到家,小枝就战战兢兢的,总是小心翼翼地偷看陆应淮。
我知道,小枝一直都渴求父爱。
但陆应淮从来没有给过。
一直都没有。
甚至连一丁点,都没有。
包括现在,我摸着肚子里的小枝,闭上眼,脸颊冰凉。
过了很久后,等小腹的疼痛渐渐缓了一些。
我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指尖颤抖,摸到了手机。
翻开通讯录,我拨通了一个电话,声音嘶哑:“言礼,你能来接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