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洛戎沉出征前,对我允诺大战归后立即娶我为妻。
两年后,他凯旋而归却忘了我。
他满眼是那只捡来的蚌精,执剑对我呵斥。
“你休要对我胡搅蛮缠!我与惜儿相爱数十载,岂是你能挑拨的?”
我知是他失去记忆,踏遍山海为他求药。
一年后,蚌精难产性命垂危。
临渊听信蚌精妖言,刺穿我的胸口,刨我心头血去救蚌精命。
心脏的剧痛蔓延全身,我终于心死,决定回岐山接管凤族。
1.
我被惊醒时,春惜正在寝殿之中肆意打砸。
“你的心头血不是能修补元气治疗一切恶疾吗?!为什么我的孩子还是死了?!”
瓷瓶被打碎成碎片扎在了我脚背上,传来剧痛。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只要情绪激动,就会跑到我这里来大闹一场。
上次只不过是从我的寝殿外经过时动了胎气,她就把责任全推到了我的身上,还叫洛戎沉来讨伐我。
时至今日,我还回忆得起他把刀扎入我胸口时的窒息感。
“樽念,若非你执意纠缠我,惜儿也不会生气难产,你犯下的孽就由你亲自来偿还。”
心口处隐隐作痛,我哑着声音开口。
“春惜,你法力低微,根本不是洛戎沉孕育子嗣的人选,即便是怀上他的孩子也只能是死胎,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春惜怒气更旺,愤恨地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
我淡漠地看着她发泄,一言不发。
“樽念!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那日你路过我寝殿外晚上我就难产了,肯定是你在背后捣鬼!”
“我要你为我的孩子偿命!”
她动手施法,我只是闪身一躲就让她自己撞到了桌角,摔倒在地上。
春惜恶狠狠瞪着我。
我冷声说,“你别太放肆了,长灵山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话音刚落,洛戎沉充斥着凉意不悦的声音出现,
“那我在长灵山说的话可算数?”
他箭步到春惜身边将她扶起,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
“是我来迟了,她可有伤着你?”
侧眸时,柔情的目光立刻冷了下来,带着审问压迫的视线打量着我,
“樽念,我可与你说过春惜是我妻,欺负她便是欺负我?”
被他眼中的冷意狠狠一刺,我强忍心中酸楚移开了视线。
“分明是她先来我寝殿中招惹我的!”
殿内处处狼藉,我脚背上鲜血止不住的流淌,任谁都看得出究竟是谁被欺负谁胡闹。
可洛戎沉的目光怒意更旺,还带着将我击溃的厌恶。
“是你对我纠缠让惜儿动了胎气难产,她不该对你有怨吗?你不要仗着在长灵山资历比惜儿长便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
“无论惜儿对你做什么,你都给我受着!这是你欠她的!”
我扯唇苦笑,
“我欠她?”
春惜扑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听到我的话之后慌张对我吼,
“你休想再用你那套说辞迷惑戎沉!他是我的绝不会相信你的话!”
洛戎沉冷哼了一声,诓哄着她,
“夫人安心,我绝不会相信她口中任何话,此生我心爱之人仅你一人。”
春惜生怕我再说什么,连忙挽着他的手离开。
我无助地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春惜那样慌张的带着洛戎沉离开,不过是因为她害怕了。
害怕真相被戳破,害怕洛戎沉记起我来。
我与洛戎沉相爱了整整十二年时光,宗门之中无一不知他多爱我。
三年前我们本已经定亲,却因与冷月族大战推迟了婚期。
临走前,他依依不舍地抱着我说,
“念念,待我归来我们立即成婚,一日我都不愿多等。”
我等了他整整一年的时间,每日幻想着他归来那日将我拥入怀中、娶我过门。
可他归来那日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子。
他不仅忘记了我,还将与他恩爱数十载的我认为是春惜。
我一遍遍开解着自己,他只是在大战之中失去记忆忘记我了,只要恢复记忆便好。
踏遍千山万水给他找寻恢复记忆的仙药,却被他倒进了泔水桶里。
“你要说多少次,我爱的人是春惜根本不是你!你再这样不知廉耻纠缠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吞下所有酸楚守在他身边,想他有朝一日能记起我。
即便看着他与春惜成亲依旧没有死心。
心口处传来的痛楚牵引着全身的撕扯痛苦,也在提醒着我洛戎沉再也回不来了。
这一次,我真的累了。
2.
岐山多次派人前来长灵山问我何时回去接管凤族,为了洛戎沉,我多次拒绝回去。
时至今日,长灵山了无牵挂,我也该走了。
我让人前去通报岐山三日之后我便会回去,回寝殿收整衣物时想起带我的猫儿一同离开。
去了猫儿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它的踪迹。
路过春惜后院时,看到她的下人正在挖土埋些什么。
那一抹白色的绒毛让我瞬间紧张了起来,我疾步过去看到的正是我的小白。
它已经成了一滩没有气息的尸骨,周身出现了被虐待的痕迹。
我颤着手迟缓地抚了它的毛,眼泪嘀嗒嘀嗒落在它的身上。
下人轻蔑一笑,嘲讽道,
“你害死了我们夫人的孩子,夫人说也让你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是什么感受!”
“春惜在哪儿!你让她现在给我滚出来!”
我揪住下人的衣领怒不可遏,“今日这笔账我必跟她算清楚!”
还没说出两步,洛戎沉呵斥声传来,
“你要找谁算账?昨日才教训你的话这么快便忘记了?!”
他阴沉着脸睥睨着我,全然没将我的崩溃收如眼中。
扫了一眼地上的小白,皱着眉嫌弃地说。
“不就是一只畜牲而已,我再赔给你一只便是,这点小事别去惹惜儿烦。”
悲愤顷刻之间因他的话而瓦解,只剩下深深的无助。
他说那只不过是一只猫,他忘了小白是他送我的。
那时我们才在一起第五年,我看到凡间圆滚滚的猫儿喜欢极了,每次下凡都会去逗路边的猫儿。
他留意之后没过多久便寻了小白送给我,我担心养不好它还想叫他送人。
他将猫儿抱给我耐心的笑着,
“既然喜欢那就养着吧,就将它当成我们的孩子一般对待。”
小白见证过他爱我、对我好的所有模样,可现在连它在他口中只是一只随便就能买到的畜牲而已。
我无力地蹲在地上将小白埋进了泥坑之中,缓慢地将它掩盖起来。
耳边吹来春惜的嬉笑声,
“你看她是不是活该?看到她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痛快多了!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人难过了!”
洛戎沉的语气温柔宠溺,笑着回应她。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等到他搂着春惜走远,我才踉跄站了起来往寝殿走。
看到的却是被拆除废了一半的寝殿。
下人随口说,
“戎沉仙尊说,此地灵气旺盛尤其适合修养身体,将此垫拆了给春惜夫人做个温泉池养伤。”
我自嘲地笑了笑,让步离开。
什么都不剩下了,洛戎沉给我的所有都不剩了。
这座寝殿是昔日他知道凤族一到寒冬便身子孱弱特地为我打造的,光是外面那层镀金就花费了三月时间才造好。
他还说,我们会在那里成婚,一生都会居住在此寝殿内。
他不仅忘记了过去我与他所有回忆,也将我的回忆给抹去清除了。
3.
三日时光飞逝,今日我便是告别长灵山回岐山之日。
我找出那些记录着我与洛戎沉过往回忆的书信,一把火烧掉。
从前每一次想要开口将这些事情说出,却每一次都被春惜以各种理由阻止。
现在看来,他估计也并不想知道这一切吧。
走下山,才踏出长灵山结界洛戎沉突然追出来叫住了我。
“念儿!你要去何处?”
在原地愣了片刻有些恍然,他方才是在叫我念儿?
原本沉寂的心不受控制升腾起惊喜与雀跃。
难道洛戎沉都想起来了,他记起我来了?
我克制着躁动的心绪,又听见他着急地说,
“你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到这一刻,心中竟然对他还有些期待。
嘴比脑子还快的答应了下来,“好。”
他领着我往长灵山山顶而去,与我肩并肩而行久违地离我很近。
边走边说,“念儿,从前的事情师兄都告知于我了,是我太傻竟然忘记了自己心爱之人是谁。”
“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重新挽回你的心好不好?”
语气虽然着急,但看起来尤其的真诚。
激动欣喜向我席卷而来,他当真记起我来了。
我刹然落下了眼泪扑进了他怀中哭诉,
“戎沉,你总算记起我来了,原本......今日我想一走了之,我们日后再也不见了......”
脑中闪过他对我做出的那些伤害之事,又一点点被我强迫地压了下去。
那都是因为他失忆忘记我了才这般的,不是他的错。
很自然的为他开解,我拥抱着久违的他,哭着说,
“之前的事情我不怪......”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使出捆仙绳将我牢牢绑住。
眼底的温柔不复存在,取代代之的是极端的厌烦,他对着顶峰喊话,
“樽念我给你带来了!她可是凤族血统最纯正的凤凰!用她可以换我的惜儿回来了吧?!”
刹然之间,我难以置信看着他,艰涩开口,
“你......你根本没有恢复记忆,你骗了我......”
泪花闪烁在眼中,他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我寒声说,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那套说辞?!我至生所爱是惜儿,永不可能改变!”
“方才那般对你不过是想将你稳住,樽念,你刚才那副死缠烂打样子简直让我厌恶至极!”
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的蹂躏生拉硬扯,牵连着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他厌烦的目光,将我方才吞咽下所有委屈对他有所期待、心存幻想的自己映照的像一个笑话。
冷月族派人下了顶峰观摩了一番查探我是否是真的凤凰,对洛戎沉讥笑道,
“你竟舍得将她给我?昔日你可是非她不娶啊!”
洛戎沉拧着眉眼闪过一丝蔑视,冷冰冰地说,
“就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我会想娶她?赶紧将我的惜儿还回来!要是你们没遵守承诺让她受伤了,我会血洗魔族!”
魔族下属吹了个口哨将春惜带了下来,嘲弄地说,
“你的惜儿好着呢,只盼你别后悔便成!交换人质吧。”
洛戎沉见到春惜满脸的着急,将我重重一推送入了冷月族属下的方向。
他紧紧抱住春惜,急切地说,
“惜儿,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
魔族下属攥住捆仙绳拽着我往高空飞去,他对洛戎沉挑衅道,
“戎沉!这可是你主动与我交换的,若是将来想起了什么来可千万别找我麻烦!”
我绝望地看着自己离长灵山越来越远,看着洛戎沉抱着春惜诓哄。
凤族被人掠走是什么下场,他最是清楚了。
拔掉羽翼被挂在树上日日放心头血来滋补功力与元气,他见到太多凤族被摧残了。
可他没有一点要追上来救走我的意思,朝高处投来一个冷冷的目光扔下一句,
“少了她长灵山才清净。”
他揽着春惜扬长而去,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