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傅明琛青梅竹马,是圈内有名的神仙眷侣。
五年前,我嫌他不如公司新来的小鲜肉力壮身材好,
当众和他分手。
后来,他成了江城首富,所有人都在恭喜他这个从火场中逃生的幸运儿开启了新的人生。
而同一时刻,挂在他热搜下面的,则是昔日商界女神落魄,出演**。
视频内的每个姿势,都是他曾经亲自教给我的。
当晚,我被傅明琛因侵犯名誉权而告上了法庭,要求我赔偿他三十二万零十七块六毛整。
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精神损失费,而是我当初和他在一起时的所有开销。
多出来的十七块六毛钱,是那年他生日,我用身上最后的钱,
给他买的一块蛋糕。
他不知道,因为这场官司,我的银行卡被冻结,被医院停了药。
而当年瞒着他,将他从火场救下的我,
也因为停药,失去了最后一次治疗的机会,
马上就要全身皮肤溃烂而死。
1.
拿着法院判决书出来的时候,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在走廊里遇到了傅明琛。
多年未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俊朗挺拔,好像岁月,从未给他留下过什么痕迹。
不像我已经因为那场大火,被烧的不成人样。
我以为裹成这样的我,他不会认出我。
可他还是挽着女友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腕。
“陈依情,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的扯动下,愈合多年的伤口至今还会传来阵阵顿痛。
抬头看着他眸中的冷冽,我微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说什么?说什么能让傅先生把那三十多万,再还给我?”
听到我的话,傅明琛怒不可遏的将我抓的更紧。
“钱钱钱,陈依情,在你眼里,就只有钱吗!”
手腕间密密麻麻的针孔传来阵阵绵密的疼痛传来,
我笑了笑:
“不然呢,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
看着男人猩红的双眼,陆嫣然赶忙抱住傅明琛的手撒起娇来。
“明琛,原来她就是那个无情无义抛弃你的女人。”
她打量了我一眼,眸中全是鄙夷。
“多亏你啊,我才能遇到明琛这么好的男人。”
“我说想给狗狗买的新的狗盆,他就立马跟你把这钱要回来了。”
“只不过,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太低了,才三十多万,都不够我家狗狗一个狗盆的钱。”
她的话,似乎提醒了傅明琛我当初对他的伤害。
提醒了他,当初的那场大火里,是我临阵脱逃,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傅明琛拉住我的手腕松开,转而看向我的眼神凶狠。
陆嫣然得意的笑了笑。
我沉默无声着,陷入了回忆。
我与傅明琛相识八年,相恋五年。
十三年前,他还不是江城首富,我也不是如今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们从血雨腥风的商场打拼,只为了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那三十多万,是我们做生意赚到的第一桶金。
他用这笔钱,带着我搬出了阴暗的地下室,搬进了温暖的小窝。
只是后来,一次去仓库清点货物的时候,由于工人操作失误,
引发了仓库大火。
连来给傅明琛送饭的我也一起被困其中。
大火燃起后,我在火海中拼命寻找着傅明琛,
那时他已经昏迷,身边就是随时会爆炸的化学药品。
是我不顾危险冲进火海,将他救出。
也是我为他抗下了砸在身上的火球,直到将他一点点拖出了仓库。
在医院抢救时,医生说傅明琛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
如果不及时植皮,会有生命危险。
我立刻毫不犹豫,将身上仅剩的好皮肤捐给了他。
却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爱美的女孩。
2
看着傅明琛和陆嫣然亲昵的样子,我的思绪止住。
只听到他温柔又宠溺的说:
“算了,这点钱你拿着花。狗狗的新狗盆我回头再给你买一个。”
陆嫣然甜腻地抱上傅明琛的脖子,在他脸上落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我就知道,老公对我最好了。”
我忽的感觉到了一阵刺痛,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伤口,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无意再在这里去做他们秀恩爱的工具,缓缓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却忽然踉跄了一下。
破旧不堪的帆布袋断了肩带,将里面的物品掉出。
原本还在和陆嫣然恩爱的傅明琛,不知怎的忽然快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弯下腰,低头捡起了一沓病理报告。
“植皮?”
傅明琛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可下一秒,他却一把将病例报告砸在我脸上。
“陈依情,怪不得你捂的这么严实,原来是做了植皮手术。”
“没想到你现在为了你那张脸,连植皮这种手术都做!”“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被烧伤的人,等着做植皮手术!找不到合适的配型!”
他义正言辞的说着。
我微微抬起头,看到他手背上小小一块的烧伤伤疤。
那恐怕,是那场大火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一点痕迹。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伏下沉重的身体将报告捡起。
傅明琛还想拦我。
陆嫣然泪眼婆娑的紧忙抱着傅明琛的胳膊,看向我的眼神里,
却满是厌恶:
“老公,你当年就是被好心人从火海中救出后,才有了今天。”
“虽然姐姐也许只是因为爱美,但她万一真有困难呢,我们帮帮她吧。”
傅明琛眼中的愤怒与迟疑顷刻间被冷意冰封。
“帮她?她这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怎么配得到帮助!”
“就算她真的受伤需要植皮!也是她活该!”
说着,傅明琛头也不回的拉着陆嫣然离开了我的视线。
一时间,我的胸膛传来一阵刺痛。
看着病历上重度烧伤的字眼,心头苦笑。
我轻轻挽起自己的袖口,
露出那些被大火烧灼后无比可怕的肌肤。
原来,就算是我真的受伤,也是活该啊。
傅明琛到现在都不知道,
他口中的活该,是我用自己的全部,
换来了他生的机会,也将做人的尊严,
全部留给了他。
3.
这些年,我其实已经通过移植,修复了一部分皮肤。
但我的钱实在不够多,只能用尽各种手段赚钱。
甚至连用自己的照片进行ai换脸,去拍**这种事,都能做到。
或许,我的尊严,已经在那场大火里丧失了吧。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中。
我一个踉跄摔到在地,身体疼痛的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不是第一次,而是五年来每一次植皮后排异反应的来袭,
都会让我痛不欲生。
我蜷缩在地上,感觉身体有无数只蚂蚁啃咬,
必须要吃药,才能抗衡。
可是我的药已经没了。
傅明琛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医院已经给我停了药。
我只能紧紧咬住一根木棒来抵抗这撕心裂肺的疼痛。
直到最后渗出一股股血液。
那份疼,终于消失了。
只是我不清楚,我还能扛过这样的几次痛楚。
我倒在水泥地上,看着乌突突的天花板。
这里,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一个狭小阴暗,又潮湿的出租屋。
也是十三年前我与傅明琛在一起的时候,租过的那间地下室。
我以为,傅明琛不会再想起这个地方,才租了这里。
却没想过再次见面,会是他状告我的那天。
我看着贴满整个房间,见证我与傅明琛点点滴滴甜蜜过往的证据。
我的视线略过我与傅明琛青涩的合照,又略过我们一同画下的幼稚涂鸦。
掠过我们玩笑一般写下永不分离的爱情誓言。
那时候我们以为一切都会好,可天终究不遂人愿。
视线定格在一份傅明琛创立慈善医院的报纸上,
我看着报纸中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心中忽然泛起酸楚。
十三年过去了,他已经越走越远,如同当初我的期盼那样。
可曾经的种种,却再也回不去了。
我将墙壁上所有过往一切的甜蜜相爱证据一一扯下。
如同撕碎自己曾经的过去,一通丢入了那片火海。
处理完一切后,我换上了外套,准备去送外卖。
因为身体原因,很多老板不愿意雇用我。
那怕是最基本的杂工,他们也会嫌弃我疤痕太多,干活太慢。
我只能做些不需要和人过多接触的工作。
外卖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没想到,我会在送外卖的时候,再次碰到傅明琛。
订单的主人原本写的备注是放在玄关处。
可房门却自动打开,我愣了一下。
见客厅中坐着一群人,我犹豫了一秒后敲了敲门说:
“先生们,您们点的外卖。”
抬起头,我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面孔。
虽然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是傅明琛还是认出了我。
他眼眸中的一丝痛苦一闪而逝,转而燃起无尽的的嘲弄。
我强忍着不适,尽力躲避他的目光,伸手将外卖放在桌子上。
“先生,您的外卖已送达。”
正准备转身离开。
傅明琛忽然扯下我的口罩。
“陈依情,又是你?怎么,还嫌给我的钱不够,准备要回去吗?”
由于几次植皮,我的脸上恢复的差不多,
只是仍然和曾经的样貌大相径庭。
见到我的那一刻,客厅好像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鸦雀无声。
4
不知是谁开的头,一阵嘲讽袭来。
“陈依情?你居然是陈依情?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离开我们傅哥后,你就混成这样?”
“整容失败了吧?”
“活该,**自有天收。”
“垃圾。”
不知是谁,拿起一瓶红酒砸在了我的脚。
破碎的玻璃碎片划伤了我的小腿。
暗红色的红酒与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淌了一地。
植皮后的皮肤极其脆弱,经不起一点折腾。
突如其来的创伤,让我刚刚扛过的排异反应再次袭来。
我强撑着墙角不让自己倒下。
痛到模糊的视线里,傅明琛的几个朋友,纷纷指着我骂道:
“八万块一瓶的82年拉菲摔碎了,你打算怎么赔?”
紧接着,又是几个瓶子砸在我脚下。
“一共六十万,你打算怎么赔?”
显然,傅明琛的朋友准备为他出一口气。
溅起的玻璃碎片将我好不容易修复好的脸颊划伤......
“陈依情,你怎么不说话?是没吃饱吗?”
傅明琛眼中的恶意一览无余。
他挥手叫人将我捆住,压在了墙角。
失去支撑的我疼痛来袭的更加汹涌。
我痛苦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他们却死死扣住我的手掌,
只能叫我生生咽下那份刺骨的疼痛。
“你不是喜欢整容吗?来,让大家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东西是假的!”
“你说出来,我不用你赔钱,反而给你六千万!”
“六千万,足够你整容整到吐了吧?”
他将支票甩在桌子上,脸上是化不开的寒意。
客厅内所有人都一脸嘲弄,冷眼旁观这一出大戏。
我缓缓抬头,努力扯起一个嘴角:“这次的钱,不用我还了吧?”
我从小爱美,又怕疼。
小时候因为蚊子叮了一个包,我都会哭闹很久。
当时,父母亲戚都骂我矫情,
只有傅明琛会轻轻呼着我的蚊子包,给我上药。
还笑着说,以后有他在,我不会受一丁点的苦。
如今,我的痛苦,我的尊严,
悉数被他们踩在脚下。
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在傅明琛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将他狠心抛弃的人。
傅明琛当初从医院醒来后,
他疯了一样找我,差点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被按回手术台上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隔壁手术室里的那个人,是我。
如今,他的这群朋友,更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好像痛到已经不会痛了,
麻木的从他们的束缚中挣脱,一点点抹干净脸上的血水,
将全副武装到手指的衣物,一一脱下。
所有人都在笑。
可傅明琛的脸色却越发的阴沉,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不知脱到哪件。
见我还要解开衣扣时,傅明琛终于忍不住了。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拉起。
“陈依情,你眼里果然只有钱!”
可他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我不解的愤怒。
父母去世之后,我控制不住情绪自残。
那时,是他抱着我,心疼的捧着我的伤口,对我说:“你还有我......还有我......”
可现在,愤怒隐去,他只是嫌弃的将我甩开。
我笑得很是灿烂。
“你说的对,我就是为了钱。”
曾经,我将自己一天的药掰开变成两天的药是为了钱。
我省吃俭用,每天打几份工,为了几毛钱吃馒头喝凉水是为了钱。
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来送外卖,还是为了钱。
为了钱,我甚至能当众揭开我可怖的伤疤。
“只要我说出我身上有多少处是整容的,你就给我六千万,希望你说话算话。”
听完我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傅明琛好像更愤怒了。
他一把推开我身边的所有人,将那些衣服丢到我的头上。
“陈依情!为了钱!你就非要这样吗!”
我勉强的笑了笑,随后继续要解开身上最后一层的遮羞布。
傅明琛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打开我的手,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陈依情!”
可很快,他的声音又止住了。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锋利细密的玻璃碎片刺入他的双腿。
鲜血染红地面。
可他好像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只是拼命摇晃着我的肩头问我:
“依情,你身上的这些疤痕!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