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过后……
赵若雪带着沉重的身体,跌入河底,那河水温暖而静谧,一片黑暗在眼底,但依然能感觉河水浑浊淋漓。
这是哪里?赵若雪想要喊救命,嘴巴刚张开便有温浊的河水流入口腔。
奇怪的是,她并未因此而溺水,而是缓慢地在水里飘浮着,并不时触碰到另一具身体……
赵若雪大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便觉着有些缺氧,下意识手脚并用在水里扑腾起来,无意间抓到一根软软的绳子。
而绳子的一端同样有只手在死死地抓着……
这是什么?哪儿来的绳子?这又是谁的手?
赵若雪完全搞不清状况,不过绳子捏起来软软的,说是绳子,其实更像是一根软管。
冥冥中她意识到这根软管于自己而言尤为重要,也是造成缺氧的原因。
而那只不知是谁的手还在死死地捏着软管……
想明白了缘由,赵若雪继续挥舞双手试图打掉那只手,却发现自己力气小得可怜,不知是没有力气抑或在水中的原因。
头越来越痛了,这是极度缺氧的表现。
出人意料的是,她也抓到了一根绳子,小手沿着绳子滑动,直到触碰到那一具身体。
赵若雪恍然,这根绳子看来是那个人的,想也不想,她双手揪住用力撕扯起来,并死死捏紧……
那个人慌了,也在水里扑腾起来,温浊的水开始变得有些荡漾,抓着她绳子的手这时也松开了。
并且,她有种感觉,河里温浊的水正在慢慢变少……
赵家村的水稻田里,刘三娘挺着大肚子,**双脚踩在烂泥里,挥汗如雨地收割着已经成熟的稻谷。
每到这时,村里家家户户都在抢收,赵家村地处宋国北方,这里四季分明,如今已是九月中旬,虽然天气晴朗干燥,但谁也不敢保证老天爷哪天发疯,再来一场连绵秋雨。
一旦出现那种鬼天气,稻谷倒伏、发霉发芽,一年的收成减半都是有可能的,这对庄户人家来说可是致命的。
所以抢收就成了比天还大的事情,容不得丝毫懈怠。
可也天不如人愿,刘三娘这一胎也不知怎么了,要比前六胎都要大,大得她挥舞镰刀时都没法子弯下腰,只好挺着大肚子略微弯曲已经肿如象腿的双腿,这才堪堪可以贴地齐根割下稻子。
“哟,三弟妹啊你可真是金贵,这一上午了半拢地都没收完!”
大嫂于氏看刘三娘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挖苦道,脸上的不满都快溢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直起腰,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大妹将刘三娘割下的水稻捆扎好,担忧地看着娘,又转头喏喏道,“大伯娘,我娘快生小弟弟了。”
“哼!”于氏轻笑,“大妹呀,你怎知就是小弟弟,也许还是小妹妹呢,这样你们正好组成七仙女,哈哈哈!”
刘三娘闻听,蜡黄凹陷的面颊不由微微颤抖,嘴唇也因为愤怒而轻轻抖动,似乎有无数的话语就要喷涌而出。
可是她却不能,大嫂于氏除了第一胎是女娃外,后面又生了两个男娃,这给了于氏敢于嘲笑她的勇气。谁让她七年生了六个赔钱货呢?
刚嫁过来时,刘三娘也曾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尽心尽力操持家务,盼着能早日为赵家开枝散叶,添个大胖小子好站稳脚跟。
然而一个又一个的女娃出生,赵老三也由知冷知热变得冷漠疏离,对她不再有往昔的体贴关怀,看向她的眼神里时常透着厌烦与失望。
而且前些日子婆婆周氏也对她下了最后通牒,这一胎若还是女娃,让她赶紧麻溜地卷铺盖滚回娘家,赶紧给好人腾地方……
若按在娘家时的脾气,刘三娘此时必与于氏大吵一架,可今时不同以往,况且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里,期盼这一胎是男娃,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自己!
正想着,大妹突然指着她的裤角惊呼,“娘,你要生小弟弟了吗?”大妹还有印象,生六妹时娘也是这样。
刘三娘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双腿间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腹部也传来阵阵疼痛,肚皮更是硬得像铁皮一般。
刘三娘有些慌,这才八个月,小东西怎么就待不住了呢,“大妹,快,快唤你奶奶,娘八成是要生了!”
大妹今年八岁,面容清秀,也许是第一胎的缘故,倒是得到了刘三娘为数不多的母爱,听娘这么说,也有些急了。
连忙求于氏,“大伯娘,您帮忙扶着点儿我娘,我去唤奶奶!”说着,大妹就跑向另外一块稻田。
该说不说,赵老秸老赵头家的水田足有六十亩,在赵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大妹跑到另外一块稻田也要一些时间。
于氏横了大妹一眼,无奈地放下镰刀,骂骂咧咧走了过来,一个手指搭在刘三娘肩膀上,“三弟妹呀,你可真会挑时候,明知道抢收累得要死,这下你可舒服了,咋地,你和肚子商量好了?你可想好了,不足月就生,活不活得下来那可是要看天意的!”
赵老二家的媳妇秦氏离得不远,听到这边咋咋呼呼的,快步跑了过来,“老三家的,你不会是要生了吧,怎么选了这个时候,唉,大嫂,我们一起扶着吧!”
于氏心里一喜,也好,扶着老三媳妇回去,又能少干点儿活。
秦氏又招呼自家儿子,“栓柱先别干了,快去村长家请你赵奶奶上家来给你三婶接生。”
村长婆娘姜氏是村里唯一的产婆,村里媳妇大多都是她接生的。
栓柱今年十岁,“哎”了一声,手在前襟上擦了擦,就往赵家村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