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走后，芳姑姑免了阿牛的罚，让他去歇息，又冲程潇潇招招手。
程潇潇记起她是王妃身边的贴身姑姑，是位笑面虎，统管后宅下人，能力不容小觑。
“随我来吧，王妃叫你过去。”芳姑姑的笑不达眼底，绵里藏针。
程潇潇心里七上八下，摸不透王妃是要做什么。
前些日原主去王妃跟前递了投名状，被侧妃抓住小辫子罚了。
如今让她夹在王妃和侧妃之间，里外不是人。
原主糊涂啊。
人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她才调到厨房连半日都不到，就被叫去，能有什么好事？
……
荣雅居。
王妃慕芷柔在亭中品茶赏梅花，程潇潇在院内石子路上候着，脚都快站麻了，也没等到传唤。
天色阴沉，渐渐飘起鹅毛大雪。
她又不敢乱走，只得硬生生挨着雪。
王爷的妃子都什么毛病，就喜欢在下雪天惩罚下人。
这么喜欢雪，咋不自己站院里当雪人。
直到程潇潇肩头的雪有一个指节那么厚，才唤她进了屋。
她抖掉身上的积雪，腿肚的酸麻，更加坚定往上爬的决心。
不想被人磋磨，她要成为主子！
“当初你同本妃说想去王爷身边伺候，如今可还想？”慕芷柔也没绕弯，直言道。
程潇潇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正确解读领导的意思。
谁不想升职，可升职势必会动领导的蛋糕。
慕芷柔与煜王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哪怕是后宅诸多美人，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歇在王妃院中。
可见王爷对慕芷柔是极其宠爱的。
慕芷柔一定是笃定了她动不了她的蛋糕，才会再次叫她来问话。
那慕芷柔的目的就很简单了，就是让她来恶心蒋侧妃。
程潇潇低着头，眼波流转，手在暗处狠狠掐了一把，啜泣道：“奴婢。奴婢不敢肖想。”
慕芷柔抬眼，见她唯唯诺诺，“当真？”
“奴婢笨手笨脚，怕伺候不好王爷。”程潇潇以退为进。
她若是直接答应，反倒会让慕芷柔起疑心，不如退一步，看她作何反应。
反正只要在王府，有的是机会见到王爷，不能急于一时。
被慕芷柔安排过去伺候王爷，多少是有点走后门的意思了。
瞧不起谁呢？
“也罢，既然侧妃打发你去厨房，那便好好做吧。”慕芷柔摆摆手，示意她下去。
程潇潇走后，芳姑姑上前宽慰道：“到底是个不争气的，王妃切莫劳心。”
慕芷柔轻笑：“原想着她是个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来我这里诉苦，哪成想一顿罚就歇了。”
“蒋侧妃嫁进来也有一年了，香泠苑静的跟一滩死水一样，总让人觉得不安。”
“若她院里出来个强势的主，我倒真就安心了。”
芳姑姑：“我瞧着那丫头还有戏，方才我去厨房唤她时，瞧着那气势像个当主子的样。”
慕芷柔惊道：“那她是在跟我装？”
芳姑姑边给王妃捏肩边道：“奴婢再叫人多留意她，兴许此事还有转机。”
“也好，你看着安排吧。”王妃眉宇舒展，接着道：“王爷吃过午膳就去校场练兵了，雪太大了，让厨房多做些暖胃的热汤送去。”
“是。”
程潇潇慢悠悠回了厨房，凑在角落两个摘菜婶子跟前套近乎。
她做事利落，婶子们见状也乐得忙里偷闲，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谈起来。
程潇潇趁机打听起王爷的喜好、府上各个院子主子的性子、以及她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两个婶子以为她是新买进来的下人，话匣子打开就关不上了。
有些话能信，比如王爷善武、身强体壮、沉稳威严、不苟言笑。
有些话半信半疑，比如王妃大度、蒋侧妃娴静、王美人娇弱等。
有些压根不能信，比如哪个院子的阴气重、哪个井里有恶鬼。
作为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程潇潇在一堆怪力乱神的八卦中挑挑拣拣，拼凑信息。
菜摘好，八卦也听得差不多。
刚好到了下人吃饭的时间。
各院撤下来的膳食按王府规矩，先由管事嬷嬷和大厨吃过，剩下的再依次给下边的人分。
等分到程潇潇这里，只有半颗鱼头和一块干巴巴的馒头。
吃人剩下的东西，她多少是难以下咽。
但不吃，就会饿死。
正巧王妃院里来人传话，要熬两大锅姜汤送去校场。
大厨们酒足饭饱正准备休息，谁也不太情愿去做汤，程潇潇主动请缨。
等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吃饭上，程潇潇飞速把半颗鱼头清洗一遍。
挖猪油，煎鱼头，倒开水炖煮，放两片菜叶，干馒头掰碎下锅。
程潇潇怕被人瞧见，匆忙吃完后洗了锅开始熬姜汤。
姜汤熬好，放入食盒，外面再裹上厚厚的棉套保温。
一番折腾下来，程潇潇累了一身汗，准备交给小厮去送。
雪停了，但积雪不少，校场又在城外，小厮骑马去送快一些。
恰巧张嬷嬷从外面进来，瞧着程潇潇拎着食盒出去，便道：“你去送吧，就用院里那辆板车。”
程潇潇一愣，她这是被张嬷嬷穿小鞋了。
不过，去校场说不准能看看王爷。
听下人们吹嘘王爷有多威武，不如亲眼见上一见。
她乐得去送，可不是推着板车。
原本冬日天短，等她送到校场，王爷早就回府了。
程潇潇笑道：“嬷嬷，天冷姜汤易凉，若是王爷喝了凉汤，身子不适，奴婢可担不起。”
“我交给你去办，汤凉了你就别回来了。”张嬷嬷哼一声，扭着水桶腰出去了。
程潇潇翻了个白眼，真烦她小人得志的嘴脸。
等她爬上高层，第一个饶不了她，就连阿莲和蒋侧妃都得往后排一排。
程潇潇心里边骂，手上还得干着活。
内院的下人没有主子的允许是不能用马的，更不能用马车。
但她肯定是不能推着板车去送汤。
一来太累且效率低，二来也影响王府在外的形象。
主要是她不想一手好牌打烂。
她悄悄在食盒里放了煮姜汤的食材，推着板车出了厨房小院，特意绕道去了趟荣雅居院前逛了一圈。
她才不会傻到真的推着板车去送货。
张嬷嬷可以不顾王府脸面给她穿小鞋，但王妃不会不顾及。
敢给她穿小鞋，张嬷嬷怕不是疯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