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倚繁不是不知道躲,是没躲开。
从小到大,姜倚风最宠着她,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从不忍心对她说句重话,姜倚繁也最爱黏着他,自从学会走路,便天天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到处跑,姜倚繁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跟自己动手。
姜夫人眸中闪着关切:“过来我瞧瞧。”
姜倚繁并不想过去,谁知梁婉音径自拽她上前,将她的手递给姜夫人瞧。
“母亲看看,伤得还挺重的呢,这都是我的罪孽。”
说着,梁婉音掏出手帕抹泪,好不心疼愧疚的模样。
姜夫人看得心惊,渐渐红了眼圈。
“这与你何干?都是你大哥下手,没轻没重的,”她捧住姜倚繁一双手,哽咽着道,“让繁儿受苦了,北园谁欺负了你?告诉母亲,我把那些刁奴都撵出去!”
姜倚繁收回手,摇了摇头:“没人欺负我,母亲不必操心。”
姜倚山冷笑道:“娘,你也太多虑了,她是习武之人,那些婆子丫头,哪个是她的对手?还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不过干了一个月活,就露出两只手来现眼,分明是意图博取怜悯,这点伎俩,以为他瞧不出呢?
姜夫人擦了擦泪,觉得此言也有道理,因而便没说话。
“若母亲没别的吩咐,我就先告退了。”姜倚繁行至下方,福身请辞。
“去吧,晚上再过来陪我用膳。”姜夫人含笑道。
姜倚繁答应着,慢慢退了出去。
帘子轻响,足音很快远去。
梁婉音重新坐到姜夫人身侧,嘴角不自觉翘起。
原本还以为要闹一段时间,姜倚繁才会退让呢,想不到今日刚提,她就答应了。
看来是上次吃过教训后,知道家里人都向着她,斗不过她这个真千金,知难而退了。
楚泓已然抢到手,那么下一步,就该设法让姜倚繁滚出信平侯府。
“你呀,真是个傻丫头,”姜夫人伸出食指,轻轻往梁婉音额上一戳,无奈地看着她,“楚家没落了,嫁给楚泓,日后少不得要跟着吃苦,那些家世正盛的贵族公子哥儿,哪个不比他强?”
梁婉音抱住母亲的胳膊,笑嘻嘻撒娇:“有侯府撑腰,日后再苦能苦到哪里去?我才不怕呢。”
姜倚风劝解道:“母亲放心吧,楚泓成了姜家女婿,日后父亲自然会提携他,我在官场亦会多帮衬他些。”
姜倚山颔首以示认同:“父亲都说了,楚泓很有才干,日后必定能重振门庭,妹妹嫁给他,别的不说,将来受封个一品诰命,绝不成问题。”
听了他们之言,姜夫人的心总算放宽些。
“希望如你们所言吧。”
姜倚繁之前住在揽月居,距离姜夫人的上房很近,两个多月前挪出来,搬到了西南角上的绣烟阁,把院子让给梁婉音住。
绣烟阁与上房相隔甚远,七拐八绕的,得走一炷香有余的时间才到。
这是座陈旧的小院子,里头的房屋门窗等已多年未曾修缮,院中除了一座小小的假山和边上几竿竹子,并无别的景致。
比起揽月居,简直简陋得不能入眼。
但姜倚繁还算满意,虽然偏僻,但也清幽,那些不想见的人通常不会过来。
“**回来了!”
才踏入院门,便有几人迎出来。
大丫鬟芷秋和芷兰一左一右拥着她,含泪眼上下打量。
见姜倚繁之前圆圆的脸如今清瘦得有了尖下巴,面色也黄黄的,手上还有伤,姐妹俩直掉泪。
“怎么弄成这样了?他们对**做了什么?”
“不说是去思过吗?怎么还受伤了呢?”
姜倚繁忍着伤心,微笑着道:“这伤早就好了,没有大碍的,你们怎么样?”
两个丫头只顾着哭,答不上话,姜倚繁的奶娘李妈妈笑答:“我们也好着呢,**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去,早上从厨房拿了些**喜欢的吃食来,就在卧房内的桌上呢,**吃了再歇。”
以前揽月居有小厨房,想吃什么随时就可以做,这里没有,一应都得从大厨房拿。
姜倚繁点了点头,举步进屋。
她现在没胃口,还不想进食,便让人打热水来,先沐浴更衣。
身上也有伤,芷秋和芷兰看了,心惊肉跳。
芷兰恨恨道:“岂有此理?哪个刁奴如此大胆,竟敢这般虐待**?老爷和太太知道吗?**可别又瞒着,该告诉他们才是。”
姜倚繁坐入浴桶之中,并未接话。
芷兰还欲再说,芷秋拽拽她的衣角,暗暗使眼色。
过得一时,两人出来添水,芷秋才低声道:“告诉老爷太太有什么用?他们要是愿管**死活,会把**关到北园整整一个月吗?若无他们默许,那些奴才谁敢动**?这种话以后再也别说了,无异于往**心口扎刀子。”
闻言,芷兰心头懊悔,可又十分不平:“那以后怎么办?**就要任人欺负吗?”
虽不是亲生的,可到底养了十几年,老爷与太太怎么就能如此狠心?
沐浴将毕,李妈妈取了干净的衣裳送进屋。
姜倚繁看了一看,“是新的?”
李妈妈笑道:“是刚做的夏衣,共有四套,样式都是**喜欢的。”
芷兰在旁嗤笑:“什么**喜欢的?明明是婉**喜欢的。”
今年的夏衣都是迁就梁婉音的喜好所做,梁婉音有十几二十套,姜倚繁四套。
“一边去,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妈妈本是不想姜倚繁听得伤心,才这么讲,谁知这丫头嘴快。
姜倚繁倒不在意,起来擦身。
“拿我穿过的来吧。”
身为罪人,怎么可以穿新衣裳?
前世她穿了出去,姜倚山骂她没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