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孩子松了口,顾之龄喜出望外,摸了摸安宁的脸,她牵过三个孩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啊——!”
丑时五刻,宴会下半场。
不少远道而来为顾太夫人祝寿的客人们酒气上头,正准备在客厢睡下,一声尖叫就像是投入鱼塘的火药,把他们都炸了起来。
打开窗,院子里冲出去一个女人。
剩下的三个,大的男孩摁着小男孩,正一拳一拳往小的脸上砸。
两人边上还躺着个女孩儿,满鼻子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幕场景看得所有人脑子里“嗡!”地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
正义的客人们大吼一声,全都冲了出去,打人的孩子一看这仗势撒腿就跑。
杀人凶手跑了哪能得了,一半的客人立刻追了上去。
剩下的一半的客人则赶紧冲去关心地上的顾见熄和安宁,都没发现角落的顾之龄。
对着被扶着坐起的顾见熄比了个大拇指,她悄无声息地从树丛后,绕进了客厢的客房。
书中的沈金鸾是自己跑进的客房。
摄政王沈承誉对此毫不知情,故而,沈金鸾的门外并无人把守。
顾之龄溜进去的时候,自己找地睡的沈金鸾睡得正香。
粉糯软萌的四岁团子趴在深青色的被子上,还在无忧无虑地做梦吐泡泡。
一想到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圆团子在原书里被大火意外毁了容,腿也断了,嗓子也哑了,落下了终身残疾,顾之龄就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掏出怀里的长披风,顾之龄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沈金鸾包进披风里,小心翼翼不让她醒来,便揣着她出了门。
前脚迈出,后脚滚滚的浓烟就在她身后冒了出来,桐油的味道混着雨气的潮湿味汨汨流窜。
只是转瞬之间,整个后院便起了烧天的火色。
后院翛忽成了烟海,顾见熄告知下人水缸所在地后,忧心忡忡地看向身边回归的顾见燃:“我们这样帮她,真的好吗,她不会故意把三姨母——”
“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顾见燃小脸深沉,“安宁决定帮她,我们也只能信她这一回。”
“安宁......”
对妹妹的决定费解,顾见熄叹气摇头:“可是我还是觉得......呃,娘?”
正想说顾之龄不靠谱,兄妹三人便被人扯着后领拉到了角落。
是顾之龄。
安宁惊讶:“娘——”
“嘘,”顾之龄竖起一根手指,把怀里的那个布包打开给兄妹三人展示成果,“我偷出来了。”
顾之龄压低了声音,气音里都是顺利完成任务的沾沾自喜,甚至还笑眯眯地等着兄妹三人对自己一改之前的印象,夸奖自己做得好。
孰料一睁眼,兄妹三人脸都白了。
顾见熄哆哆嗦嗦地抬起一根手指:“娘,娘......公主为什么,是醒着的啊?”
顾之龄猛地一愣,赫然低头,披风里的沈金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现在两只眼睛瞪得像是夜里的猫,还在反光。
她看了看兄妹三人,又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顾之龄。
安宁战战兢兢道:“不是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我们今晚去偷她吗......”
这被被盗人发现,算什么啊?
顾见燃登时眼一红:“把她给我——”
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见熄和安宁——
眼看顾见燃目露凶狠,顾之龄一愣,立刻侧过身,腾出一只手,用食指中指并拢着,在顾见燃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想起来他长大后作为燃爷的凶狠,顾之龄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顾见燃,道:“不能有坏想法!”
听惯了顾之龄天天碎碎念要除掉这个、除掉那个,第一次被警告不能乱来的顾见燃,手像僵尸一样举在半空,人懵了。
顾之龄也无奈,她明白原身的恶毒对孩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有多大。
但她穿来了,就不能看着这几个孩子重蹈覆辙,越走越歪。
“见燃。”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头,顾之龄放柔了声音:“很多事不一定要极端解决,她虽然看到了,但是我们也不是不能和她说道理,是不是?”
那双与之前温度截然不同的手又落了下来,顾见燃掀眸看着她,小脸冷冷道:“你觉得行你就试。”
这些天家贵胄一个个傲慢得鼻子高过眼,讲道理?
是为了攀高枝吧。
看着未来的燃爷还是一副“死人才不会泄密”的臭脸,顾之龄无奈。
但说再多,行动也大与解释。
转过头,顾之龄对沈金鸾指了指远处的火场,问道:“小公主,你看到那火了是吧?”
闻问,沈金鸾把目光从顾见燃脸上扒了下来,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顾之龄和顾见燃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看得见大火。
看她乖乖巧巧的,顾之龄把她放了下来,循序渐进道:“那公主知道,你刚刚,睡在火场的厢房里面吗?”
沈金鸾一顿,睡懵的记忆才一点点恢复过来:“我想起来了!你......是想让我对爹爹说你的救命之恩吗?”
被误解的顾之龄嘴角一抽,安宁就急忙冲上来道:“不不不,你不要和你爹讲!”
安宁嘴笨,措了好几次词也说不出缘由。
顾之龄伸手把她搂进怀里,道:“不是这样的。和公主想的相反,我今夜救下公主的事,希望公主不要和任何人说,包括摄政王。”
瞥见沈金鸾脸上睡出来的口水印,顾之龄伸手抹掉,继续道:“我救公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出于那个原因,我不希望公主声张此事,也希望公主念在我救了公主的份上,对此事三缄其口。”
毕竟这是说了摄政王就会察觉到猫腻,然后把她咔嚓掉的事。
但沈金鸾却好像没听到。
顾之龄给她擦了口水之后,她抬起手摸了摸口水的部位,才慢慢看向了顾之龄。
两人对视。
就在顾之龄想说沈金鸾是不是注意力有问题的时候,一阵甲胄碰撞的列阵声踏入了院内。
是摄政王沈承誉带着将士们来搜救了。
顾之龄打眼看去,沈承誉率领着军卫,身姿挺拔地站在月光下。
他身着雪白的长袍,衣衫的尾脚用银线勾出了大团的云样,高冠穿着银簪扎起的黑发铺在那纹样上,有一缕从他雕刻过的侧颜上走过,将他饱含愠怒的长眉星目照衬得越发贵气逼人。
被这放到现代,也能燃烧少女芳心的绝世容颜看晃了眼,顾之龄就注意到他转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