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蒋嬷嬷提心吊胆等到半夜,才见楚明萝一身湿漉漉的回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那把柴刀,柴刀口沾了些粗纤维,倒是楚明萝一双细嫩的小手虎口震裂,伤口因泡久了雨水而翻开泛白,掌心更是磨出好几个大血泡。
“小姐,你这是......”
“外面的人呢?”楚明萝扒在门边朝外看了看,已经不见那几个陌生男人的身影。
蒋嬷嬷红着眼圈:“听说有流匪砍断了城里贵人们的大船,现在满城都在抓流匪,那几人本来都在闯门了,可听到风声后就跑了。”
蒋嬷嬷又看看楚明萝满是伤口的小手和那把柴刀,明白过来,更加心疼到不行。
“从楚府去码头要走最少半个时辰,天黑路滑,这般凄风苦雨,小姐,若是你路上出了事,可怎么好啊。”
“嬷嬷,我没事。”
楚明萝瞧着蒋嬷嬷,屋里昏黄的油灯落在人身上,让人心头也跟着暖了。
楚明萝握着蒋嬷嬷粗糙的大手,看着熟睡的弟弟,语气坚定:“我一定会护住你们!”
楚明萝拿着柴刀不敢睡,一直守到天色微亮,才迷迷糊糊在蒋嬷嬷怀里睡下了。
梦里仍旧不踏实,上辈子的事一桩桩在脑海里重复上演,烈火焚烧之痛,欺骗背叛之恨,犹如利刃一般凌迟着她的血肉。
直到房门被人砰的一声踹开,她才恍然惊醒。
而后便是叶妈妈不甘愿的声音:“他怎么在此,好端端的,还非得跟我们挤回京的一条船做什么!”
楚明萝手里紧握的柴刀,终于松开。
有婆子进来催促她们赶紧出发,瞧见地上的柴刀,狐疑的扫了楚明萝主仆一眼。
楚明萝将手拢在袖子里,一出来,便看到了那个病恹恹的男人。
他拥有着俊美若天神的面庞,乌发用紫金冠束起几缕,剩下的皆所以散落身后。
凤眸微微垂着,似在假寐,一手撑着头斜倚着,玉白的锦袍绞着金边,若非他坐在轮椅上的话......
似乎察觉到楚明萝的打量,褚极抬眼淡淡朝她扫来,只一眼,便看向叶妈妈:“可以走了?”
淡漠,又凉薄。
仿佛这世间一切,都不配入他的眼。
但楚明萝对他存着感激,因为前世她被人掳走,恰好路过救下她的,便是他。
褚极眼角瞥见那纤弱却柔韧的小姑娘目光仍旧在他身上,还扬起了明媚的笑容,甜甜的酒窝里像是盛满了蜜糖一般。
她知道她即将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么?
褚极又想起昨晚他停在江边的船被人半夜拿柴刀砍断了绳索,目光泛起丝涟漪,倒是......有点儿意思。
从楚府出发,坐了会儿马车,便到江边换船。
昨夜大雨,停在码头的十几艘大船都被人砍断了绳子而顺水飘走了,唯独安定侯府的船无恙。
叶妈妈总觉得此事蹊跷,却也没工夫去细想了,因为她发现蒋嬷嬷紧紧抱在怀里的楚流光......没死!
“看来,我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叶妈妈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偏离了掌控,有些烦躁起来。
不行,继续等下去就完不成京里那位的吩咐了,叶妈妈想起早上那婆子的回话,阴沉沉的脸上浮起笑意,转身就朝褚极的厢房去了。
“这事儿定有误会,七小姐虽然手上满是血泡,虎口震裂,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去砍了三殿下的船绳?”
“不过昨儿七小姐的确换下了一身湿透的满是泥点子的衣裙和鞋子,但这也不能说就是七小姐做的呀。”
天色刚晚,就听叶妈妈看似替楚明萝辩驳,实则句句指证的话传了来。
蒋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想去拦人,还没到门口,门便被人从外推开。
叶妈妈看着神色慌张的蒋嬷嬷,眼底浮起几许怨毒,介绍:“这位是三殿下身边服侍的高嬷嬷。”
“楚七小姐呢?”
高嬷嬷冷淡问。
蒋嬷嬷想开口,嗓子却干巴巴的,她虽不在京城,却也听过这位三殿下的传闻,此人因为双腿残疾,性格十分扭曲偏执。
得罪了他的人,没一个能得善终。
叶妈妈看蒋嬷嬷这态度,越发笃定自己猜测不错,那些船绳当真就是楚明萝割断的。
叶妈妈暗自咋舌楚明萝竟有这等能耐,心道,既如此,倒不如留下楚流光那个小的,杀了楚明萝!
叶妈妈眼珠子快速扫了屋子一圈,就看到了帘帐后坐着飞快抄写什么的楚明萝,惊呼:“七小姐何苦要砍断三殿下的船绳啊,三殿下的药可全在船上,如今旧疾复发却没药,难不成七小姐是因为你父亲的死,而怨上了皇家?”
“你胡说八道!”
蒋嬷嬷气得两眼发晕。
高嬷嬷眉心拧了拧,几步越过二人,撩起帘子,用力擒住了楚明萝的手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