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徐青野生日那天，我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楼下灯火通明，欢呼声此起彼伏。
可这一切，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唤回了我的神思。
徐青野喝醉了，连眉眼处都染上一丝邪肆。
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被他从身后抱住。
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洒在我脸上。
他呢喃着，将脸往我的肩上埋。
“他们都走了，让我抱抱......”
我没有反抗，任他收紧了腰间的力道。
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孟苒苒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后续有关的工作被公司暂停了，徐青野的白月光要回来了。】
当时我就去网上搜索了徐青野近日的新闻。
他频繁地出现在高奢饰品店里，定制各式各样的珠宝。
听说，只是为了给他那消失多年的心上人一场风风光光的接风宴。
2
我掩住眼里的失落，还是没忍住开口。
“初九要是知道你和我这样亲密无间，会生气吗？”
徐青野俯在我身前的动作一停，原本深幽的眸子顿时一片清明。
他拧着眉头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嘲弄地勾起唇角。
“我怎么忘了，我只是你的一个情人。”
在这场见不得光的关系中，只有我动了真情。
可能是这句话激怒了徐青野。
他上前箍住我的身体，发了疯地啃吻我。
到最后，我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徐青野的力气太大，我根本无法挣脱。
暧昧疯狂蔓延。
他捏住我的下巴继续吻了上来，我被迫沦陷。
结束后，徐青野俯在我身上喘气。
他摩挲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着不重样的情话，似是诱哄。
“时禧，乖乖听话。”
“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不要惹我生气了好吗？”
他的眼睛那么温柔，那么迷蒙，目光炙热而坦诚。
奇怪的是，好像每次对着徐青野这样的一双眼，我总是狠不下心来。
明明知道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3
第一次遇见徐青野，是两年前我陪孟苒苒参加新晋演员酒会。
为了逃酒，我偷摸跑了出去。
大厅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的落地窗映着骄阳，刺眼得让人烦躁。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撞上了徐青野。
他染着一头银发，耳尖上的绿色耳钉明晃又张扬。
“你的耳环掉了。”
徐青野慢悠悠地开口，眼睫低垂着，那双沉浸浸的眸子沾染上些许凌厉。
视线对上的瞬间，我的心里倏而腾升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心跳停了一拍，随后，便剧烈收缩起来。
当时的我没过脑，直接脱口而出电视剧里一句最老土的台词。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霎时鸦雀无声。
我的脸腾一下红了，没敢再去看他带笑的眼睛。
见到徐青野的第一眼，我便被迷了心智。
再次见面，他是以徐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
挑着眉，朝我伸手。
笑容张扬，声音带着诱哄。
“做我女朋友吧。”
“我可以给你很多金钱和陪伴。”
我知道他不是好人。
精明的商人，哪里有真感情。
可那时的我不被家里人宠爱，父母巴不得我离他们的小女儿舒缇远一点。
于是我就像是被勾了魂，心甘情愿跟他走了。
这一走，就是两年。
4
一口冰酒下肚，将我的心浇了个拔凉。
我慢慢闭上双眼，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徐青野最近开始早出晚归，却还是不停哄骗我他只是工作上忙，没时间陪我。
但我知道，我留不住他了。
我曾听过徐青野和他心上人的传闻。
五年前，徐青野还是一副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样子。
他斥巨资买下上海的一块地作为聘礼，最终也没能等来心上人。
后来他一直派人传消息出去，找了她整整三年。
有人说这是活在徐青野回忆里的白月光。
我怎么就忘了，活在回忆里的白月光，本就无可替代。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做初九。
生于寒冬，隐于盛夏。
我的生日，和她一样。
这两年来，徐青野待我不薄。
只是我很难分清，他是为了我，还是我影子后面的初九。
酒吧内场霓虹灯四射，不少陌生男女在卡座上接吻。
我的嘴巴还没碰上杯口，一只带着木质沉香的手就拦了过来。
5
“怎么还在酒吧买醉？”
沈津南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毫不客气地在我身边落座。
我不想理他，执拗地喝下一大口冰酒。
沈家和徐家的家产在上海可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不知为何，就在前段时间，沈家公子沈津南突然开始疯狂地追求我。
说是对我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要我一定给他个机会。
我没多想，只觉得他是个莫名其妙的富家公子。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他频繁献殷勤，只得破罐子破摔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徐青野。
话尾落下后，他的表情甚至都没什么起伏。
桃花眼轻轻颤了颤，一阵若有所思后，笑着开口。
“没关系，只是多了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我当时就闭嘴了，这话等同于鸡同鸭讲。
6
“别喝了，带你出去兜风。”
沈津南拿下我的酒杯，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
月色如墨，十一月的秋风带了丝凉意。
公路上没有人，一旁的路灯接连不断地闪烁着。
沈津南吹着小曲，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时禧，我很喜欢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表白了。
我眸子闪动了一下，听不清他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所以，我能追你吗？”
车胎在地面上发出刺骨的摩擦声，车辆在滑行中瞬间旋转，以一个漂亮的漂移结尾。
我往前一跌，又被安全带给勒了回来。
转过头，就迎上了沈津南直勾勾的视线。
我避开他的眼睛，“沈先生，别开玩笑了。”
他不可置否地勾唇一笑，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方向盘。
“别喜欢徐青野了，没结果的。”
“他这个人，狂妄冷漠的很，能眼睛不眨地吞并曾经好友的公司，没什么能阻拦住他的。”
“何况人人皆知他一直在等他的心上人，这样的人，不值得。”
我抠紧了背包带子，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看到沈津南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他的事，我都知道。”
7
互联网上关于富少沈津南的花边新闻满天飞。
只不过这一次，女主角换成了我。
上次分别前，沈津南突然俯身抱住了我。
我被吓了一大跳，慌忙挣脱他的怀抱。
他却一脸受伤，故作伤心姿态。
“好朋友之间，安慰一下怎么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无意之举，被狗仔拍下来大做文章。
关于＃沈津南新女友＃沈津南为爱漂移的词条热度持续飙升。
而半天时间都还没过去，更爆炸的新闻直接让微博瘫痪了。
是徐青野公开订婚的消息。
几天没见的男人此刻在聚光灯下俊的动人心魄。
那双含情的眸子，最终落在了他身边那个温婉娇俏的女子身上。
我拿着手机怔愣在原地。
没想到。
徐青野的心上人，竟然是我的妹妹舒缇。
8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化淡妆的样子。
竟然和我还有几分神似。
虽然和我同一天生日，但只因她晚出生了几个小时，全家人都围着她转。
在我的印象中，舒缇永远是一个带着精致浓妆，颐气指使的大**。
她若有似无地抬手，露出无名指上一枚朴素的银戒指，笑的一脸幸福。
身份尊贵的舒家千金，戴着这样一枚廉价的戒指，显得格格不入。
“我和青野现在也算是，圆了遗憾。”
伴随着话落，我的眼眶突然一阵发酸，险些落了泪。
跟徐青野刚在一起那会，他给我定制了一枚全国**的戒指。
又大又闪，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猛然低下头，吻住了徐青野。
那是我第一次接吻，毫无技术含量。
像是野兽间的啃咬，时不时发出的呜咽声足以让他彻底失控。
徐青野反客为主，手指摩挲着我骨节上的碎钻。
情迷意乱之间，我哀求他。
“徐青野，我们带情侣戒指吧。”
我早就注意到他手上的那枚素环，甚至简陋到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光泽。
我只记得当时他说他念旧，手上的东西不习惯换新。
现在想来，原来戒指的另一枚，在舒缇手上。
9
沈津南说他已经找人将这个热搜压了下去。
他很抱歉这次绯闻对我带来的困扰。
我耷拉着眼皮，表示没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似乎想要看穿我内心的想法。
“最近徐青野忙着在舒氏和徐氏之间周旋，恐怕是在筹备婚礼吧。”
“时禧，你没机会了。”
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夹着菜的手一顿，掀开眼皮只是在沈津南贱兮兮的脸上停留了一秒。
味如嚼蜡。
“沈先生，今天这餐饭是你为了跟我道歉，而不是来挖苦我的。”
沈津南的嘴角明显多了一丝弧度。
他似是很愉悦，挑了下眉毛，抽出一张纸很自然地准备擦去我嘴角的油渍。
“所以，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我下意识往后缩，扭过头，恰好与不远处的徐青野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异常平静，隔着窗外的夜色和霓虹灯影，倏忽泛着冷光。
呼吸恍惚一窒。
耳边是欢快的交响乐。
我却笑不出来。
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心越来越沉。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
徐青野，确实有随时随地影响我心情的能力。
10
和沈津南的饭没有吃完。
我匆匆跟他道别，再次看向窗外，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回到别墅后，客厅里还亮着光。
我有些出乎意料，徐青野今天竟然回来了。
一阵甜熏的风拂过，我被人捂住了嘴巴。
面前的男人脸色薄红，眼底水光潋滟。
**的一大片瓷白胸膛在阴影下若隐若现。
我蹙紧眉头，亲眼看着徐青野慢慢靠近。
“你喝酒了？”
坚硬的胸膛抵住我的额头，情欲毫不掩饰。
他喘着粗气，语气恶狠狠的。
“你跟沈津南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几日没管你，你倒在外面横起来了。”
“还是说，你这么快就找上下家了？”
徐青野冰冷的字句将我的心击了个粉碎。
原本残留的一丝幻想，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我躲过他贴过来的唇。
“你这几天是没看新闻吗？”
“徐大少爷和舒**订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我是应该恭喜你。”
我又抬起头，咬重字眼，强忍着心中的痛与怨。
“徐青野，难道你还限制一个情人的人身自由吗？”
他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一样，面色变得很难看。
11
我记得徐青野曾经醉酒过两次。
当时的他在天台坐了一夜，空酒瓶满地都是。
上海城风光无限，一块价值连城的地，最后可惜到连他心上人的消息都没得到。
第二次醉酒，是徐青野被商场上得罪过的对家捏住了软肋。
如果徐青野能喝完三箱酒，就把那块地皮还给他。
那个时候的我又哭又闹，不想让他伤害自己的身体。
可都无济于事，我没有任何办法地看着他喝空一瓶又一瓶酒。
后来徐青野喝到胃出血，我陪他在医院挂水。
他神志不清地嘟囔着自己终于拿回了那块地皮。
我当时不懂。
是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
那是徐青野迟迟没有开工的一个项目。
为初九专属打造的游乐园。
两次醉酒，都是因为他的白月光。
而这一次，竟然是为了我。
12
满室的漆黑中，只有延绵不断的呼吸声。
温热的指腹剐蹭在我耳后的肌肤上，引得我浑身颤栗。
徐青野轻吻我的眉骨，鼻梁，嘴角，再滑至下颚。
我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于是，我盯着他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
“徐青野，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她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这些年来，我何尝没有恨过他。
我恨他总是绵里藏针，给我颗甜枣再给我一巴掌。
他是个很会做生意的商人。
我得到了很多金钱和陪伴，却唯独得不到他的爱。
我对徐青野的感情很奇怪。
因为我总是会在一些时刻，对他产生疯狂的依恋感。
“时禧，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
头顶徐青野闷闷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不像是开玩笑。
神色认真，语气郑重。
就连酒气也散去了不少。
动情深处，他唤我初九，轻吻我后背上因为火灾留下来的丑陋伤疤。
可下一秒，他手指上的素环却硌疼了我。
那是他和初九的定情信物。
我下意识地发抖，垂下睫毛掩住眼底的嘲弄。
“两年了，为什么不让我走？”
13
对于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永远是沉默。
“徐青野，我们到此为止吧。”
他该好好和舒缇携手共度余生。
而我，也该回到我原来的道上去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从屉子里拿出那枚被我保存完好的**款粉钻戒指放在桌上。
迈开脚没几步，徐青野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逃到哪，我都会找到你的。”
一如既往的自信语气。
我没去管背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身上没带什么行李，我随便开了间房。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思绪便模糊起来。
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的我泡在一片望不到头的湖里，从头到脚冷的刺骨。
耳边是夏天燥热的蝉鸣声。
突然，一双白到发光的手抓住了我。
是一个男人。
他衣衫不整，脸上，身上的伤口被湖水冲洗的发白，隐约可见里面的红色血肉。
我拽着他拼命向岸边游去，脚步却越来越重。
窒息感扑面而来，夹杂着呛人的浓烟味。
画面一转，我顿时置身火海。
熊熊大火的中央缓慢走出那个溺水的男人。
他眉眼弯弯，一脸纯良无害，笑声银铃般一样。
“时禧，好久不见。”
“我以为你要忘记我了。”
14
我猛地睁开双眼，胸腔起伏不定。
又梦到这个奇怪的男人了。
可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号人物。
几年前的我经历了一场火灾。
醒来后我就被医生告知，背后的皮肤被烧毁了一块。
病房外吵吵囔囔的。
可夏日的生机好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爸妈只是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就急着带舒缇出去逛街吃饭。
听筒里她尖锐娇纵的声音一点点传到我的耳朵里。
很是聒噪。
我突然很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
人在病床上待久了，会变得极其厌世。
住院养伤的那段时间里，我变得不太爱说话，而且很怕光。
某天，医院里来了一批西装革履的男人，为首的男人嗓音醇厚，尾音上扬。
在这样烦闷的日子里，听起来别样温柔，让我无端地觉得安心。
我竟神差鬼使地拉开掩着的窗帘，想去看清他的长相。
可惜只有半边贴合的西装角。
后来，我的病情逐渐稳定，我梦到那个奇怪男人的频率便少些了。
只是跟了徐青野后，我梦魇的次数又越来越多。
15
我决定去医院做个检查。
从医院出来后，沈津南正靠在他那辆红色骚包的跑车旁。
我赶紧将复查结果卷进包里，若无其事地从一旁绕过。
“时禧，好巧啊！”
“你去医院干什么呢？”
巧个大头鬼。
我抿了抿唇：“公司组织的体检。”
沈津南挑了挑眉，打开副驾驶座。
“路过这的时候刚好发现了一家新餐馆，就想着请时**一起共进午餐。”
我刚想拒绝，却看到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心跳停了半拍。
是徐青野。
他现在怎么也染上了爱跟踪人的毛病。
我淡淡地抽回视线。
随后面无表情地上了沈津南的车。
一路上，沈津南都在跟我分享着近日里的趣事。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娱乐圈里面的吧，怎么都没看到你工作过。”
我被问的一愣，思绪飘远。
这两年里，我就像是被圈养在徐青野身边的金丝雀。
他停掉了我大半的工作，就连孟苒苒的剧本也少了不少。
我哑然失笑，“是啊，我怎么都再也没工作过了。”
沈津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掠过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离开徐青野，我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16
陪沈津南停完车，徐青野从停车场的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他跟了我们一路。
徐青野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睛里，是没有被掩饰好的狠厉和冷意。
“时禧，跟我回去。”
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上前就想拽过我的手。
沈津南却先我一步阻止了他的举动。
徐青野抬头，眼底的讽刺意味分明。
“沈津南，你干什么？”
沈津南冷下脸，嗤笑一声。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身份？”
“我是时禧的追求者，你是什么？”
白炽灯的光照在两人的脸上。
场面僵持下来。
一阵沉默。
我一声不吭，似乎也是在等他的答案。
情人？金丝雀？还是女朋友？
这句话没法说出口。
一阵凉风伴随着我的惊呼划过。
徐青野猛地上前给了沈津南一拳。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恨意。
“徐青野，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当年的事情，你就应该去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脑袋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连视线也开始眩晕起来。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着声音开口。
“沈津南，我们走吧。”
停车场四下寂静。
徐青野眉骨下双目赤红，嘴角还挂了彩。
说实话，我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可我不想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我想起复诊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的中度焦虑。
换句话说，我想好好治病了。
我迎着徐青野黑沉沉的眸子，轻声开口。
“徐青野，放过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