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鱼不忍,上前搀她进屋坐下,给她倒了杯安神茶,刚要转身离开,张氏亲厚地拉住她的手,老眼笑得堆出一脸褶子,道:
“宴礼高中探花,衣锦还乡,你也算熬出头了。这两年实在辛苦你了,家里家外忙活着,一点这个年纪女子该有的水灵劲都没了。加上,你孤身一人,还变卖了祖屋,老家也回不去了。也是个苦命的人呐,幸好,总算熬过去了。”
张氏确实是块老姜,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强硬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她人老珠黄、徐娘半老;家中无人,无所倚仗;祖屋变卖,全无退路。
孤女一个!
除了仰仗何家、倚靠夫君,无任何阳关大道可走。
叶小鱼抽回手,冷漠道:“母亲,今日见了新儿媳,可喜欢?”
张氏没想到她就这么一脸真诚地直盯着她问,笑容尴尬地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谈不上喜欢,确实是大户人家的**,知书达……”
发现自己不经意有些跑偏,忙改口往回收,“头次见面,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孩子都有了,再不喜欢,已是生米煮熟,不认也得认啊!咱娘俩这么多年,感情自是比她深。往后,她与宴礼在朝中奔前程,你陪着母亲,帮他们带带孩子,享受着他们挣回来的荣华,多好啊!”
“嗯,很好!”
替他养儿、养老,想得不要太好!
叶小鱼唇角挑起一抹冰冷的笑,“母亲说的,我倒是占了大便宜似的。”
张氏见她像被说动,十分高兴,“可不是呢,谁有这泼天的富贵,也就是你,夫君这么有本事。你一不小心,捡了个大宝贝,偷笑吧!纵是做妾,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的!”
明台词就是,叶小鱼,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世上总有些人,自我感觉良好的神经错乱,误以为自己是玉皇大帝,谁都爱舔他们臭脚。
“母亲,我自小福薄,何家这大宝贝,我还是不捡了,八辈子的福气怕也受不起。这替人养儿、养老的美差,还是交给您那大家闺秀的新儿媳吧!”
叶小鱼气定神闲地啜了口安神茶,“太晚了,母亲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劳碌了两年,也累坏啦,实在该歇歇了。”
张氏见叶小鱼不吃她那套,脸上不禁挂起几分愠色,可想起那一千三百两又将火气强压了下去,“鱼儿啊,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现实面前,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你说这世道,和离妇哪有什么好出路,哪里还能找到好下家?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是吗?也可能不如偷的。”
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叶小鱼望着自己粗糙的手指,淡淡道:“人生在世,确实不如意十之八九,可我不想婚姻在这八九里。一辈子太长,余生不能同狗相伴不是?起码得是个人,您说呢?”
竟将他无比优秀的儿子,说成狗!
岂有此理!
张氏气得胸口波涛汹涌,喝道:“那些钱,是你自愿给我们花的,又不是借的,凭什么让我们还?纵是和离,也没有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