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阳三人到了一楼餐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座位上喝着牛奶吃着面包了。小旅店的早餐虽然比不上城里的酒店,但还勉强可以让人填饱肚子,余阳三人也找了个靠边的座位坐下,看着桌上盒装的牛奶和超市2块钱一包的早餐包。
余阳拿起面包和牛奶看了看,日期还很新鲜。一边吃着,众人一边聊起天来。
“你们的房间咋样,我那屋潮的很,昨天半宿也没睡好觉”苗仪莲一边吃着,一边和众人抱怨。
“我俩那屋还行,就是那床也太小了,缩着睡了一宿,我这浑身哪哪都疼。”能看出来王林睡的很难受,说话间脖子都不敢转,像是睡落枕了,陈乐的精神也不太好,但是她瘪了瘪嘴,没说什么。
“诶,我说,这天也亮了,咱们吃完饭是不是就能坐车回家了?我这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呢。”马飞鹏倒是不纠结住宿的条件好坏,他现在一心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赶紧坐车回到城里上班,再迟到老板又要大发雷霆了,保不齐连工作都要丢。
“可是,昨天那牌子上,不是说得在这呆五天么?”顾辛摘下来一只耳机,一边说着一边环视大家的神情。
“你个小孩懂个屁,那牌子就是糊弄你们这种小孩的,要待你们待,反正我得回去上班。”马飞鹏不屑的看了顾辛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看起来打定了主意吃完早餐赶紧走。
顾辛被马飞鹏嘲讽了几句,有点不服气,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自顾自又把那只耳机戴上,气鼓鼓的喝了口牛奶。
余阳听着众人的聊天,心里也在琢磨,这个地方目前为止还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但昨晚的经历又让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旅店,如果牌子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只有一次的进出机会,出去的人就可能真的回不来,那回不来的人,又会去哪呢?
她心里正分析着,旁边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余阳,你怎么想的,你觉得咱们能出去吗?”沈颜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神里知道答案。余阳注意到,沈颜问的是能出去吗,而不是能回家吗,这说明沈颜和她的顾虑是一样的,出去了就可能回不来了,而且牌子上写了五天以后才会发车,那么出去的人又真的能回家吗?
余阳摇了摇头,她不认为现在是出门的好时机,莫名其妙的车站和旅馆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牌子上的话也无法验证真假,这时候贸然走出去,在这荒郊野外很有可能送命。
沈清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反对,又低下头慢慢嚼着手里那块面包。在这大家都无心享受美食的时刻,沈清的吃相显得格外优雅,仿若一个流落尘世的优雅贵公子。
贵公子细嚼慢咽吃了两三口,就把面包扔给沈颜,“你都吃了吧,我吃不下。”原来贵公子不是吃相优雅,而是这粗茶淡饭的人家吃不惯。
“你弟弟还挺挑食,你要是也吃不完咱俩就分着吃吧,别浪费了。”余阳看沈颜的胃口也不大,自己的那块面包啃完都很费劲,秉着人民公仆绝不浪费粮食的精神,主动提出帮沈颜分担一半。
“他就是家里惯的,饿几顿就好了!”沈颜白了沈清一眼,然后把面包掰给余阳一半,喝了口牛奶,又把另一半面包拿起来就着牛奶一起吃。
说话间,马飞鹏已经吃完了,他胡乱把包装袋塞进了垃圾桶,就上了楼。
不一会,马飞鹏拎着他的公文包下来,看起来似乎有点慌乱,“你们要走要留随便,反正老子是不在这鬼地方待了!”说着,马飞鹏就往旅店大门口走。
众人看着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劝,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衡量,其实更多的人希望他走出去,大家心里对牌子上的话忌惮,但是又希望能有一个人去证明那话是假的,这样大家就都能回家了。如此,马飞鹏都走到了门口,竟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他。
“等等!”余阳连忙出声,尽管她也知道有人出去是验证真假的最好方法,但出于警校教给她的社会责任心,她不能拿任何一个人的生命安危去冒险。
余阳一边说着,一边朝马飞鹏跑过去,想要拉住他,“现在不知道站牌上那些信息的真假,你出去了很有可能回不来,如果车真的五天后才开,那你现在出去就等于是送死!”
“就算在这也是死!你知不知道刚才在楼上我看见了什么?!这家旅店有鬼,有鬼!”说着,马飞鹏像是被什么魔怔蛊惑了神智,一边瞪大眼睛,一边拼命的转动旅店大门的把手。
余阳跑到门口的那一刻,马飞鹏刚好打开旅店的大门,他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就在他冲出门的那一刻,门外突然刮起了狂风,风里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东西,亮晶晶的,余阳想看清楚,但下一秒眼睛就被一层红色的细雾覆盖了。
狂风刮过,那些细小如沙砾一样的东西铺天盖地的吹到马飞鹏身上,伴随着沙沙的声音,马飞鹏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些沙砾刮掉了一层皮,那些血沫带着点皮肤组织和染红了的布料碎屑被吹到了门内。下一秒,马飞鹏浑身血红,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直挺挺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人仿佛还没死,嗓子传出痛苦到极致的抽吸声,那声音并不似尖叫那样惨烈,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只让人听的连皮下的血肉都涌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来,随后,是死一样的安静。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久久没有人说话“死...死人了!死人了!”不知道是谁先打破了这样的寂静,随后大家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恐惧,慌乱,震惊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我...我还不想死!我还有儿子,这可怎么办呐!”苗仪莲没忍住,哭了出来,仿佛下一个死的人一定会是她一样。
陈乐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到,女孩子的接受能力弱,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陈乐一个劲的干呕,恨不得把早上的面包全吐出来,王林在旁边轻轻捋顺着女友的背,希望陈乐能舒服一点,同时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顾辛和沈颜沈清倒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等余阳从震惊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沈颜过来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让她擦掉脸上沾染的血痕,余阳道了声谢,她知道在这种时刻,必须保持冷静,只有理智才能让人活下去。
同时她也担心的看了一眼顾辛,怕这种画面对未成年人的心理造成严重的阴影,记得自己刚上大一的时候,走错走到隔壁法医科实验室,连剥了皮的兔子血红血红的都让自己做了好几天的噩梦,更何况现在顾辛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被剐了皮的人。
但是顾辛的反应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强烈,能看出他还是有些害怕,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还去安慰和自己母亲差不多年纪的苗仪莲。
“没有拉住他,不是你的责任。”沈清突然过来和余阳说了这么一句话。余阳愣了愣,她刚才回过神以后,确实心里一下子涌现出了巨大的自责,如果,如果自己早一点喊住他,如果自己能再快一点,是不是马飞鹏就不会死。
在警校四年的学习,和前天刚收到的市公安局的报到通知,让余阳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名人民警察,可是她却让一个无辜的百姓以这样荒诞又惊悚的方式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就差几秒钟,再多给她几秒钟,她就能挽救那个鲜活的生命。
可是沈清的话也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死去的人已经不能回来,活着的人还需要在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诡异旅店继续生存五天。不管这代价有多么惨重,马飞鹏的惨死起码向大家证明了——站牌上的文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