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记事时,就生活在孤儿院里。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更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怎么来到孤儿院,更不知道怎么就长大了;我没有明显的喜怒哀乐,更不知道怎么感恩。用我朋友的话来说,我就像是一个怪胎。
我是陈一。我时常在半夜跑出房间,站在外面守着铁门,看着外面发呆,看着路过的醉汉自言自语,看着凌晨开过的车,看着夜色中空无一人的街道。那时,院长会过来问我,”一一,你在看什么,我觉得你看的那些没有我看到的好看。”我时常会很无聊的回道:"我知道,您说的,夜晚的星空更好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我长大了。在我21岁时,我有了独立的工作,没有远离我的“家”,我在孤儿院旁边租了一个房子,日子不算忙碌,但也不算富有。我每天晚上回家的时候,路过三松街的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的会流下眼泪,我开始觉得我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我开始去看医生,每一天,我去看了好久好久的医生。在我23岁的时候,我精神方面的病越来越严重。
我开始幻想,并开始有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所有人都说是我太累了,可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累的呢。我幻想,我幻想了很多,我的幻想是什么样的。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来了一个男孩,他叫徐晨棋。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工地意外从高处掉落当场死亡,徐晨棋的母亲因为受不了压力,也在一个星期之后跳楼自杀。当徐晨棋来到孤儿院的时候,他用警惕而疏远的眼神,放空的看着一切。而我因为徐晨棋的那冷漠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被吸引,对于我来说,我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在这个地方,我看到了可怜的眼神,看到了无助的眼神,看到了悲伤的眼神,可是我唯独没有看到那种眼神。他没有悲伤,也没有开心,我那时不理解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我23岁躺在医院的床上,吴星苒对我说,“陈一,你知道吗,你只是累了,我感觉你很痛苦,可是你看起来,眼神却是放空的,医生说,你是伤心到了极端,你是吗?”吴星苒哭了,继续说“陈一,我真的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不想要你死,你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好吗?”
我那时不说话,我想起了徐晨棋的表情,他是否是因为悲伤到了极度呢,那时的他,是不是和我现在一样如此心痛。算了,我还是睡觉吧,我感觉我好困,睡着了就一切都好了,我又能见到他了。
梦里,我果然见到了徐晨棋,徐晨棋给我说,他说“陈一,你不要害怕,你是最坚强的女孩,如果第二天,天亮了,你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旁边保护你。”他在我的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梦醒了,我的枕头全湿了,我又开始发疯了,我开始疯狂的砸东西,我把医院房间里的所有摆设全部砸到了地上。我坐在地上痛哭,发疯,我像一个发狂的动物一样,胡乱的在地上乱踹。吴星苒跑进来抱住我,大声的喊着医生,医生,医生......
我靠在吴星苒的怀里哭着,眼神放空,呆愣的看着窗子外面那阳光正好的蓝天,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
徐晨棋成绩很好,初中高中一直都是年级上数一数二的排名。他很安静,说话也很安静,他总是静静的坐着解题,静静的写字。偶然一次体育课我回到教室,我看到了他本子上工整好看的字,盯着入了神,我想我爱上了他。
徐晨棋高中之后,变得越来越安静,后来上了大学,徐晨棋给我表白了。他说,我就是另外一个他,他就是另外一个我,我和他是世界上最互相了解,也最应该在一起的人。他说,“我们会幸福的。”
我们开始了持久而甜蜜的恋爱,大学四年,我们互相陪伴了好久好久。
有一天,我们一起没有回学校,我们半夜走在天桥上,他把给我买的小猪气球接过手里,拴在了天桥上,他说:“你会觉得我可怜吗,没有父母,没有朋友。”
我看着他白净帅气的脸庞,看着美好的他,我没有回答问题,我抱住了他,埋在他的怀里,然后感觉到了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为什么可怜你呢,我和你不是一样的吗?”徐晨棋看着我,复杂的眼神,一个热烈的吻吻了下来,我们就像电视剧里难舍难分的情侣,在做着最后的告别一样,难舍难分。
当我睁开眼,吴星苒说我发烧晕倒了。我说:“徐晨棋呢?”可是吴星苒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也就是这一天,我再也找不到徐晨棋了。
关于徐晨棋的一切都不在了,只有我记得他的名字,只有我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