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宁宛儿摔出了马车,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一路惨叫就像是待宰的母猪,高雅的形象全无。
“啊!”
“嘶啦——”
她的裙摆勾住了路边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一用力,顿时将整条丝绸长裙都撕得开叉了,宛如乞丐服装。
宁宛儿眼神憎恨,歇斯底里地吼道:“宁姝瑶,我要杀了你!”
宁姝瑶施施然地走下马车:“我等着你来杀我。”
说罢,她拿出一根麻绳,将宁宛儿的上半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另一端系在了马车末端的车辕上。
宁宛儿眼神惊恐万状,喝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是吗?但我可是被吓大的。”宁姝瑶唇边勾起一丝清冷的微笑,翻身上了马车,抬手就在骏马的臀部重重地一拍!
“驾——”
骏马顿时飞驰了出去。
“啊啊啊啊!天啊!疯了!泼妇!我一定要你的命!宁姝瑶!啊!”
宁宛儿跌跌撞撞地跟在马车后头,才开始还能嚎叫几声,但是后来随着摔跤的次数越来越多,叫骂也变得有气无力了起来。
宁姝瑶权当自己听不见,舒舒服服地窝在马车内,享受着贵族千金小姐的待遇。
半个时辰以后,一辆华贵的马车带着香风十里驶进了京城,徐徐地停在了丞相府的正门外。
宁琅落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绸缎长袍,站在门外翘首以盼,看见马车以后便迎了上去,含笑道:“宛儿,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一路没有累着吧?”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马车后传来,委屈地道:“二哥......我在这呢......”
宁宛儿被捆得像是个粽子似的,脸上全是汗水,精致的妆容已经花得像是乞丐一样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宁琅落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道:“什么?”
他连忙跑到宁宛儿的身边,很是心疼地给宁宛儿松了绑,又叫来丫鬟给宁宛儿按摩着已经肿胀不堪的小腿肚子。
宁宛儿委屈巴巴地掉着眼泪,大声道:“二哥,她把我捆在马车后面,说她才是千金小姐,我不配坐马车......”
宁琅落听着听着,心里面的怒火中烧,他用力地踹了一脚马车的门,喝道:“你给我下来,对我妹妹道歉!”
“一个李代桃僵的假货都能当你妹妹,问责之前也不问问前因后果。宁琅落,你虽为丞相府公子,但是你的脑子还不如在乡下种地的村夫。”
随着一声嗤笑,车帘被人从内撩起,伸出一只素白如玉的纤手。
宁姝瑶缓步下车,身段纤长,纤秾合度,自有端方气势。
虽然脸上有一块难看的黑斑,但是却不能遮掩她双眸内的灼灼神光。
宁宛儿咬牙切齿,她的脚痛得要命,已经磨破了好几个水泡,就连袜子都被鲜血打湿了。
她眼珠子一转,娇滴滴地道:“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和哥哥说话呢?还不快和二哥赔礼道歉,毕竟,大家可是亲人呀!”
“谁跟这等无耻之女是亲人!”宁琅落一把将宁宛儿护在身后,瞪着眼睛说道。
宁姝瑶几乎笑出了声,她弯着红润的唇,漠然地摇了摇头。
“你若是想相安无事,我便敬你为兄长。你若是不安分,休怪我无情。”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宁琅落的心态,明明和原主才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是却认贼作父似的,对一个狸猫换太子的假货百般溺爱。
一母所出,竟能生出这样离心离德的兄妹?
宁琅落眼底流露出一丝讽刺,他慢慢地迫身上前,浑身的气势逐渐提升。
冷冷地道:“野丫头,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不打女人,但是你必须跪下和宛儿道歉。”
说着,宁琅落展开手掌,刚劲有力的铁骨嘎吱嘎吱作响,他猛地按向了宁姝瑶的肩膀,要强逼宁姝瑶下跪!
宁宛儿眼中流转一抹报复的快意,她洋洋得意地道:“你这个乡下来的贱骨头,怕是还不知道我二哥已经是圣上钦点的少年将军了吧?对付你这个小贱......额!”
话音未落,她却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宁宛儿猛然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离奇的一幕,几乎要把眼珠子都滚出来才算是痛快。
宁琅落的手臂在半空之中便被截住,宁姝瑶像是风雨飘摇的一叶柳枝,抬手扼住了宁琅落的动作。
四两拨千斤!
她一个转身,抬步往前踏了三步,然后运用浑身的力量一个过肩摔,用力地将宁琅落砸了出去!
然后一个流畅的侧抬腿,猛一脚,把宁琅落踹趴跪地!
等众人反应过来,传说中的乡野村妇宁姝瑶,已经打败了宁琅落。
她的脚,还当众踩在宁琅落的身上!
在场的人,都像看到怪物一样,看向宁姝瑶。
“唔!”宁琅落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脸迅速地红了起来。
不是疼的,而是躁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宁姝瑶,眼神里消除了一分轻视,多了两分慎重,冷声道:“你是和谁学的武艺,倒是算得上精湛!”
宁姝婉冷冷笑着,望着宁琅落,张狂回答:“少年将军,就凭你这个废物?”
“二哥,你没事吧!”宁宛儿扑了过去,嘘寒问暖。
旋即,又扭过头,虚情假意地道:“妹妹,你怎么能学武呢?无才便是德,是我们女儿家最重要的规训。”
宁姝瑶挑了挑眉头,阴阳怪气地道:“怎么有人吃了夜香还要吧唧嘴啊?”
宁宛儿脸色一白,气得浑身颤抖:“你......”
宁琅落连忙将宁宛儿拉到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宁姝瑶。
好似宁姝瑶下一瞬就要伤害他这个宝贝的妹妹似的。
宁姝瑶看也不看他,就像是掠过了一只蜉蝣般轻松写意,只抬步向前。
丫鬟将宁姝瑶引进一个偏院的破败小院,面无表情地道:“小姐,这便是你的院子。”
“好孙女儿,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是你的祖母!”
话音未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面上带着虚伪的笑,打量商品般地打量着宁姝瑶。
宁宛儿跟在她身后,一双吊睛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嘲弄。
宁姝瑶长身玉立,漠然地凝视着这帮人,只觉得是在看一群小丑。
王氏眯着眼睛,那笑却没深及眼底,假惺惺地道:“这次回来了,可有桩好事呢!名动天下的战王要娶你,那可是上上姻缘啊!”
“是呀,虽说战王如今身体不好,中了毒,但是配妹妹已经是绰绰有余的了。这桩婚事可是父亲亲自向皇上求来给妹妹的呢!”宁宛儿掩着口娇笑着。
人尽皆知,战王七岁上战场,立下战功无数。但刀剑无眼,也让这位传奇人物患上重病,遍寻天下名医药石无灵,已经快要入土为安了。
嫁过去,便是守活寡。
原主的丞相爹求来这桩婚事,无非是想要借助战王的势力巩固地位。
但是又不舍得养在身边的养女宁宛儿出嫁,便将宁姝瑶这位遗落在乡村的女儿拉了回来,当替死鬼。
宁姝瑶理清楚关窍,微微眯起了明眸,气定神闲地道:“哦,战王要娶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王氏不悦。
不等王氏发难,外头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面带病容的瘦削妇人冲了进来,一把抱住了宁姝瑶,动情得未语泪先流:“瑶儿,你回来了......你回来了!给娘看看......”
宁姝瑶皱了皱眉,她向来冷心冷情,前世也没有父母的关爱,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怀抱。
可是抱着她的女人情真意切,通过接触又发觉形销骨立,她便一时没能忍心。
康华杏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宁姝瑶,满脸都是激动的热泪,她道:“娘的瑶儿真好看,瑶儿这些年在外面吃苦了......”
纵使这张脸无比丑陋,但是终究有在意她的人只看得见她的好。
宁姝瑶心中一软,终是徐徐伸手拍了拍康华杏的脊背,道:“母亲,我回来了。”
这一接触,她便感觉到康华杏体内脉案虚弱,凝滞混乱,显然是已经重病许久了!
康华杏含着热泪,道:“瑶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嫁,没有任何人能逼着你嫁!娘给你做主!”
王氏的老脸垮了下来,喝道:“康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抗旨拒婚吗,你好大的胆子!”
“我......咳咳!”康华杏直起脊背,刚说了一个字,便开始猛烈地咳嗽。
一张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苍白得就像是一张宣纸,好似随时都要咳出血来。
宁姝瑶连忙去给她顺气,就听得宁宛儿冷嘲热讽地道:“您既是生病了,就该在院子里养病,出来没得过了病气给别人!”
“你......”康华杏眼冒金星,一口气没能提得上来,顿时白眼一翻,软软地晕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