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泛生一个人坐在屋檐下,一边的小四方桌上放着半碗浊酒。
陈家就是这样。
陈克卖房卖地要去科考。
陈父不管家里怎么样每天都要抿上一碗酒。
这就是他们的体面。
让他们能继续活下去的体面。
姜氏把针和布头放到一边的筐里站了起来:“真的是老二?”
陈克只好硬着头皮:“爹,娘,我回来了。”
屋檐下陈泛生也看向陈克,但是没有站起来,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证明他也很意外。
陈家突然有一股诡异的安静,好像本来的轨迹被打乱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二哥,二嫂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也没给你们留饭。”雷氏不客气的说。
她最看不上二房,要说二哥是个秀才,一家人不但没沾到他的光,还卖地卖粮让他去京城赶考,一家人就为他一个人忙活。
还有二嫂那眼高于顶的样子,房子都卖了还做官娘子的梦。
她也不是看不上读书人,只是凡事量力而为,人总要先活着不是。
“我去买了一些东西回来,大哥和三弟帮忙搬一下。”高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陈青立马站了起来,陈家干活他永远在最前面。
陈杰一听二嫂买了东西,也立马出去搬。
陈夺魁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直站在他娘身边,陈杰路过的时候伸手摸了一下陈夺魁的头。
“你哪儿来的钱?”姜氏突然问。
她可记得高氏说自己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给的。”陈克慌忙说。
姜氏听了不满:“你那钱是留着读书的,怎么给她乱买东西。”
“二嫂买了大米回来?”陈杰有些不确定的问。
“哦,我看家里没什么粮食了。”高娥解释。
院子里的人齐齐的看向高娥。
之前是她闹着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刚秋收卖粮食价格最低,但是为了让陈克去京城科考,只好把粮食卖了。
如今怎么又买粮食回来?
买的还不是稻谷,而是舂好的大米。
“你不过日子了?”姜氏下意识的叫了起来。
如今陈家是数着米粒过日子,一分一毫都要花在刀刃上,这高氏竟然买细粮回来。
“以后老二读书怎么办?”姜氏担心。
陈克鼓起勇气想说他不打算参加明年的春闱。
先前他之所以要这么早就说去京城,主要是不想在家。
在家所有人都盯着他,三句话不离让他高中光耀门楣。
可是他去过三次春闱,知道他和那些俊彦的才学没法比,更不要说那些权贵世家出来的学子。
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大儒,给那些人启蒙。
他没听说过的孤本,那些人能建个楼存放。
在这个小地方,他是金贵的秀才,可是到了京城,他什么都不是。
“这个我们会商量。”高娥没想到陈家人的反应会这么大“娘先不要操心。”
“老头子?”姜氏扭头看向屋檐下。
“老二两口子刚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休息。”陈泛生一副淡然的样子。
其实他也很担心。
只有陈克高中,他们陈家才能彻底翻身,不然就是坝头村的笑话。
“是。”陈克向着他爹的方向行礼,转身就回他们的房间。
陈家是土坯房瓦片顶,正房三间,还有东西厢房。
原本老二一家搬走了,家里的房子还能住下。
如今老二一家六口又回来,家里的房子就住不下了。
老大家的两个女娃只好在后院支了一个棚子住,毕竟年龄大了,不能和爹娘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