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想死，就闭嘴。”

顾时聿冷睨了她一眼，说完便神色紧绷地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向前驶去。

每次顾时聿心情恶劣时都喜欢飙车，只有等他彻底发泄了，事情才有得谈。

宋存深知他的习惯，眼看着时速表上的指针飚到了一个夸张的数值，连忙把安全带系好，抓紧了把手。

科尼赛克在午夜无人的街道疾驰,前方的建筑物接连不断地朝她高速扑来，宋存下意识地闭紧双眼，但即便如此，极致的速度也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唰！”

不知道多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个漂移过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宋存瘫坐在副驾驶上,手心里沁出一层冷汗，眼前的景象天翻地覆，眩晕感如同浪花一般袭来，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头，

“唔......”

下意识地推开车门，脚刚落地，她就扶着车身干呕了起来。

然而她吐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双手撑在膝盖上,她弓着身子，呼吸急促，因干呕带出眼泪蓄积在眼中。

驾驶座上，顾时聿注视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赶紧下车走了过去。

但等到靠近时,他却放慢了脚步。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下，他抬手去扶她。

然而还没来得及碰到宋存，就被她一个侧身躲开了。

“走开，我不用你管。”

她强忍着难受，努力维持着声线的平稳。

可下一秒，她便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顾时聿抱了起来。

宋存一惊，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松手。

他们许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了，这会被顾时聿抱在怀里，她只觉得一阵别扭，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伸手推了几下，挣扎着想要下来，“你到底想干嘛！”

“别乱动，否则摔了我可不负责。”顾时聿淡淡瞥了眼她，声音冷硬，不容置喙。

闻言宋存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终究没再抗拒了。

察觉到她身子渐渐放软，顾时聿唇角微勾，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大步朝前走去。

感受着顾时聿身上的温度，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宋存讽刺地笑了。

曾经她梦寐以求的相处，居然在此刻成了真。

等她回过神，顾时聿已经抱着她上了二楼的主卧。

看着眼前的双人大床，宋存的心渐渐提起。

但顾时聿只是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床上，又特意拿了几个软硬适中的抱枕垫在她身后，便没了动作。

宋存半躺在床上，看着他英俊的有些过分的脸庞。橘色的灯光下，他利落的面部线条染上了几分温润。

那一瞬间，她觉得眼前的人似乎褪去了原本冷硬的壳，露出了内在的柔软。

心被狠狠抓了一下，陡然升起无限波澜。

嘴唇张了张，她状似平静：“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顾时聿闻言沉默，只是扫了眼她，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宋存放在丝绸床单上的手动了动，心中隐秘的期待落了空，勾唇扯起一抹苦笑。

笑罢，她挪动身子，正打算给自己倒点水，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原来，是顾时聿去而复返，手中比之前多了一个装满水的玻璃杯。

宋存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欣喜。

原来，他没打算扔下她不管啊。

“喝了吧。”

愣神之际，顾时聿已经把水送到了她手边。

宋存抬手接过，入手一片温热，可她却觉得那杯身滚烫得有些扎手。

刚心不在焉地把水喝完，只觉得手中一空，顾时聿把杯子拿走了。

“睡吧。”

他扶着她躺下，顺势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

看着顾时聿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闻着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宋存身子不可抑制地僵了僵。

她微微别开脸，顾时聿却刚好抬头朝她看过来。

视线交汇的瞬间，宋存看到他眼中有细碎又温柔的光，心脏猛然一跳，她迅速垂下眼睛，努力维持面无表情的样子。

看她紧紧抿着唇，顾时聿默了默，“你睡着了我就走。”

“不用，我一个人习惯了。”

宋存低头盯着被子上水墨花卉纹路，疏离的语气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顾时聿没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头顶上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宋存浑身绷紧，只觉得所思所想都要被他洞穿，藏在被子里的手渐渐攥起。

半晌，顾时聿终于似叹似诉，“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手中一松，就听见嘭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宋存这才抬起了头。

看着紧闭的门，她突然很想问顾时聿，离开的那些日子，有没有想过自己，哪怕只是一刻。

可结局摆在眼前，不管她问什么，除了自欺欺人，别的一点用都没用。

压下那股冲动，宋存脸上一片黯然，伸手关了灯，她在一片漆黑中躺了下去。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可宋存却丝毫没有睡意。

不止今天，曾经，她也被顾时聿无法无天地宠过。

那会的她一度痴迷BBC的纪录片，总喜欢拉着顾时聿一起躺在床上熬夜追剧。

有次她看着看着睡着了，半夜醒来，突然觉得肚子饿，就躺在床上直哼哼，顾时聿睡眼惺忪地弄清缘由，立刻就下床去了厨房。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连煮个泡面都要百度，愣是在厨房折腾了半天，给她端了碗小馄饨出来。

饶是这样，宋存也没爬起来，赖在床上闭着眼非要顾时聿喂。没曾想，人家当真就好脾气地一口一个喂给了她。

丝丝缕缕的过往慢慢在黑暗中织成一张细密的网，紧紧束缚着她，让她窒息。

烦躁得翻了个身，宋存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挣脱，闭了闭眼，母亲的样子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当年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母亲在跳楼前不久还在问她中午放学回来要吃些什么。

她一直不愿相信，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抛下她。

但警察给出的结论，让她不得不接受母亲自杀的事实，巨大的冲击下，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宋怀德明知她的病情，却从未提过一星半点。

直到她奋力反抗，不愿顺从宋怀德联姻获利，对方才把这段往事搬出来，以此威胁她乖乖听话。

这么多年，她一边努力寻找出路摆脱宋家，一边暗地里一直调查母亲死前的秘密，可惜，宋怀德老奸巨猾，她始终一无所获。

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她这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唯一能确定的温暖，就是母亲给予她的爱。虽然她从小就没见过父亲，可母亲倾尽全力给了她最好的一切。

她必须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母亲死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脑中灵光一现，眼下的状况，其实可以试试去找那个人。

......

另一边，顾时聿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发梢上还有水滴不断滚落。

“嗡嗡......”

他正拿着毛巾擦头发，被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