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到这里,殷钰夕转了转眸子,冷笑着说:“怕是要劳烦王妃命人抽干池子的水了,此如意乃是西北寒部进献的珍贵之物,宫宴前若是拿不到,恐怕要给相府惹上杀身之祸!”
姜洛眸色一凛,这是在威胁她?
“说到底也是殷郡主粗心大意送错了贺礼,此事若是惊动圣上,殷郡主就能全身而退吗?”姜洛将手中剥的瓜子仁丢进池中喂鱼,冷冷地说,“我看殷郡主送的不是什么新婚贺礼,送的是满门灾祸吧,真是用心良苦!”
殷钰夕浑身一颤,眼眶立刻红了,“你!堂堂丞相府,就是这般污蔑人的吗!”
传闻中丞相府嫡女敬修内则温柔贤淑,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小姐,怎会如此伶牙俐齿?
瞧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敢让堂堂信王做入赘夫婿!
本打算随便给她扣个罪名迫害死,如今看来,当真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这时,连煜开口说:“归根究底也是本王鲁莽。不若这样,我夫妇二人随殷郡主入宫,向圣上讲明实情罢!”
殷钰夕下意识开口:“不,怎可让王爷——”
“如此甚好,也别牵连了殷郡主,咱们即刻入宫罢!”姜洛挑了挑眉,倒想看看连煜和这女人又打什么如意算盘。
前世,拿了那玉如意连煜才入宫受到嘉奖,现在两手空空,她就不信连煜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他是为了入宫替殷钰夕顶罪?
这可真是鹣鲽情深......
“娘子当心!”
姜洛只顾着想,下马车时险些滑倒,还是连煜眼疾手快将她扶了下来。
姜洛整了整橘红色喜袍的裙摆,凑近他低声说:“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求我,一会到了圣上面前,没准我愿意配合你演几句。”
连煜带了金冠,束了发,英挺的眉眼间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让姜洛一阵莫名的心安。
他淡笑着摇摇头,随着太监迈入大殿,说:“一会你只需照实说便好。只一样你得记住,那东西是我丢下池塘的。”
宫宴歌舞已毕,觥筹交错间,轮到各番部进献的贺礼,独独到了寒部,竟是连煜领着新婚的夫人迈入大殿。
见到连煜的那一刻,圣上猛然放下酒杯,眼神都变了。
殷钰夕硬着头皮为连煜开脱道:“圣上,小女原进献的寒部大祭祀赶制七七四十九日雕刻而成的福禄寿祥瑞如意,可谁知那如意出了些岔子,实非信王之过啊!”
连煜不卑不亢地跪在殿中,恳切道:“父皇,确实是儿臣阻拦了这寒部贺礼。只因儿臣从古书上看得,白玉上雕刻福禄寿图在我朝乃是驾鹤西去之人才会用到的,儿臣惶恐,惧怒交加,便将那如意沉入了御花园池塘,特来向父皇请罪!”
谁也没料到连煜会这样说,姜洛傻了。
连带着殷钰夕与皇后也傻了,瞳孔中满是惊惧。
若圣上信了连煜的话,那她们岂不是在诅咒皇帝早死?
大殿中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在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只见皇帝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缓缓朝连煜走去。
啪——!
清脆的巴掌落在连煜脸上,也让姜洛心头一紧。
就听皇帝盛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现在你知道装什么孝感动天了?当日你母妃犯下大错,你不知阻拦,可曾想起过你父皇?你还有脸?!”
虽然是盛怒,却让殷氏二人大松一口气,随着殿中的众人一同跪在了地上。
“看了本古书,就敢说那是给死人祭奠的冥器,如此愚钝,朕何时有过你这么个儿子?”皇帝在殿中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姜洛身上,“听闻,今日是你与姜相之女大婚,已然成了赘婿,你还有心思入宫,将那如意沉入御花园?”
姜洛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手心出了一层汗,没料到连煜从袖子下面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干燥温暖的大手莫名让她镇定许多。
皇帝停在姜洛面前,冷冷开口:“姜家小女,你便说说,你爹今日这一番用心良苦的安排是为了什么!”
殷钰夕悄悄抬起头,看着姜洛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窃喜。
连煜再怎么不济也是皇家血脉,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连煜入赘,简直就是打皇上的脸!
要是今日有人肯说道一番,她整个姜家都要受牵连!
姜洛定了定心神,余光瞥见连煜投来的镇静目光,便大着胆子开口:“今日信王大婚,奈何......信王身份有碍皇室观瞻,若在王府拜堂成亲,单是拜高堂父母便会让百姓议论纷纷。家父不愿让皇家声誉有损,便自作主张当了恶人,逼迫王爷做了回赘婿,只为让王爷明白——既已除了宗室玉牒,此后安分守己,莫要再攀扯皇家。”
此话一出,大殿安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被迫“收养”了连煜的郁亲王夫妇更是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皇帝发难于他们。
殷钰夕在一旁听着,就快要压不住上翘的嘴角了。
谁知下一秒,皇帝欣慰地将姜洛从地上扶了起来,转而望向郁亲王夫妇说:“姜相教女有方,十六弟得此贤孝至纯的儿媳,当真是你的福气!”
意料之外地,姜洛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第一个念头是:她好像救了连煜一命。
皇帝坐回了龙椅上,对连煜说:“今后你应当知道自己是何种身份,还不携新妇速速离去,别再扫朕的兴!”
一直到登上离宫的马车,姜洛仍想不明白连煜这样做的目的。
编谎话差点牵连皇后和殷钰夕,倒贴皇帝只得来一顿臭骂。
到最后,反倒是让她莫名其妙受了褒奖,还领了圣上赏赐的绸缎瓷器回去。
连煜到底图的什么。
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虽说在殿上受皇帝一番羞辱,他却丝毫不在意似的,斜倚在车窗边,从窗缝里窥看街景。
街上跳跃的烛火映着他俊逸的侧脸,微风拂过鬓角碎发,有种说不出的泰然自若。
想到他一定在盘算什么,姜洛满是不屑地问:“今天你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