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的新家位于临南市永安区，距离他和前妻李雨桐的婚房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到家换上家用拖鞋不久，母亲姜淑云就打来了视频通话。
“喂，妈。”
屏幕中，母亲那张稍显沧桑的脸颊映入眼帘，厚厚的眼袋就像是熬了三天三夜似的，但只有**家人才知道，姜淑云女士这是天生的，谁要是以为她精神不好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儿子，不忙吧？”
江年随手把一个月后用来领离婚证的材料放到桌上。
“不忙，你和我爸现在怎么样？家里活多不？”
“不多，一点也不多，对了儿子，妈问你，你和小李是不是吵架了？”
“没吵。”
镜头中的姜淑云明显松了口气。
下一秒。
“……就是离个婚。”
姜淑云一愣，旋即就是一阵挤眉弄眼，显然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安慰儿子。
“离婚？好她个李雨桐，妈这就给她爸妈打电话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闺女的，这才进娱乐圈几年啊，就变质了！”
“儿子你放心，老李家那小王八蛋给我和你爸的钱我俩一分没动，一直攒着呢，既然你俩离婚了，妈这就把钱还他们，咱不要她的臭钱！”
“你也别上火，不就是离个婚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了一个李雨桐，咱还能找个更好的！”
“当着儿子面，胡说八道什么。”
镜头中，**江常林同志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姜淑云一通臭骂，十成力的巴掌不要钱地朝他肩膀招呼。
“我和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当初我就说那老李家的闺女不是能正经过日子的你不信，见着人家挣了钱就走不动道！”
“看看吧，人家刚成明星就把你儿子踹了！”
“……”
正说着，姜淑云连忙转头看向江年。
“儿子，妈不是说你，妈的意思是那李雨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妈不是说你不行。”
意识到李雨桐变心之际江年没哭，和她走出民政局那刻他也没哭，如今听到父母竭力安慰自己不要因为一段失败的婚姻自怨自艾的刹那，江年实在有些没忍住，眼睛隐隐有流猫尿的冲动。
“妈，钱不用还。”
“那房子呢？”
姜淑云生怕自家孩子吃亏。
“她也没要，都给我了，还白给我五十万。”
姜淑云如释重负。
“倒也不是一肚子坏水，还算有点良心。”
江年哭笑不得，敢情李雨桐是好是坏全看她有没有给自己钱。
姜女士的鉴人标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手机给我，让我和儿子聊两句。”
江常林见姜淑云正高兴，这才开口想从她那要来手机，和江年聊聊。
“爸。”
镜头中的江常林头发稀疏，身体和记忆中相比也矮了大半截，很难让江年相信就是眼前这个人替他担负起了前半生的大半风雨。
“儿子，爸问你，你说小李那孩子给我俩的钱不用还是怎么回事？”
姜淑云见状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事，还想从**手上抢手机，硬是被他挡了下来。
“该是咱的咱一分不给，不是再也不能要。”
姜淑云没好气地骂道：“你这老王八，白给你你还不要，净显着你了！”
“你懂个屁！我**家穷过挫过倒霉过，就是没有偷鸡摸狗占人便宜过！”
“你快得了吧，还你**家，你家那几个老倭瓜我都不想提，尤其是……”
爸妈的拌嘴比春晚的包饺子、照相馆都要精彩三分，让江年一时看入了迷，眼看这俩人快要因为**家的人品问题吵起来，江年紧忙打断道：
“你俩别吵了，那钱就不是李雨桐的，为什么要还？”
“……”
只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听到和钱有关的话题，**和姜女士也不吵了，四只闪闪发光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江年。
“啥？钱不是小李的？”
“儿子，你别吓妈，那可是五百万啊。”
“这要是三万五万你昧下也就昧下了，可这是五百万啊，你要是进监狱你让我和你爸咋办？我俩还指望你给我们养老呢。”
“你是不知道，那养老院的护工有的可虐待老人……”
江年笑个不停，只好拿出自己另一个手机，打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吧。”
小卖店中。
姜淑云江常林脑袋挨着脑袋，一个一个数查着。
个、十、百、千、万、十万……
千、千、千万？！
这一刻，二老的表情就好像本山大叔小品里得知自己被分到百万巨款时的样子，就差晕过去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要是不信我还有证据。”
江年将镜头反转，用手机的后置镜头拍摄家中布局。
“这是我买的房子，你们看。”
他又拿出房本，翻到户主的那一页。
“要是还不信还有这个。”
看到房产证的刹那间，老两口这下再无任何疑虑了！
这钱，总算可以昧下了。
“儿子，你、你哪弄的这些钱？该不会是做啥违法乱纪的事了吧？”
父母永远都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给你带来一个又一个的难题，可你偏偏又无可奈何，因为他们都是出于好心。
“你们放心吧，这钱干净得很，你们随便花。”
姜淑云心痒难耐，近乎乞求地问道：“儿子，你快告诉妈这钱到底是咋来的，要不然晚上我和你爸都睡不好觉！”
担心姜女士大嘴巴的江年思来想去，还是透露了一点点的情报。
“你们私下看书吗？”
姜淑云乐了。
“儿子，你妈我小本毕业，你爸初中上了两周就滚回家了。我俩斗大个字不识一个，看什么书啊。”
“你没上过学就没上过学，别提我。”
“我看你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没再搭理姜女士，转头看向屏幕中的江年。
“儿子，你提这个是……”
江年眉眼微弯，颇有一副富贵还乡的架势。
“没什么，就是写了两本书，赚了些稿费而已。”
“给你们的那些钱，还有我现在住的这栋房子，都是用稿费买的。”
眼看姜淑云女士就要喊出“**家出大作家”这句话，江年先她一步制止道：
“这件事你俩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往外说。”
“我那几个大爷家的哥姐什么的也都别告诉了，他们要是用钱你俩是借是给随你们，我就不参与了。”
“你看你，这种事我和你爸还能不清楚？”
江家父子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临挂电话，江年忽然提醒道：
“对了，妈，你也别在李雨桐她父母那显摆。”
老两口眼中精光一闪，异口同声道：
“小李……”
“那娘们……”
“不知道？”
在父母诧异的目光中，江年笑着点了下头。
“我俩婚内财产都归各自所有，签过协议了，不过过段时间我和她可能要去录制一档综艺，有些事能瞒着还是尽量瞒着好一点。”
“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俩再显摆。”
“放心吧，妈办事你还能不放心？”
正是因为你我才不放心的呀。
“那行，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你俩别省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这儿还有不少呢。”
“放心吧，我和你爸心里有数。”
“哎呀，没想到啊，我儿子也是个奸的。”
电话挂断前，江年听到了姜淑云女士对自己的评价。
奸，一个略带贬义，在北方用来形容一个人有点小聪明的词。
从小就被姜女士夸老实的江年听到这个词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在老两口眼中，他或许还是那个只知道学习，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告诉家长的傻儿子。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这么多年被现实摔打的过程中，进化成了什么德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