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萧惜云看着神色冰冷的沈瑾泽,倏忽想起从前。
那是沈瑾泽还是质子,自己也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沈瑾泽牵着自己的手,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捂着胸口,缓缓回道:“臣妾并无大碍,多谢陛下挂怀。”
她的眼神越过眼前早已成为帝王的沈瑾泽,恍惚看见了少年时的沈瑾泽。
那时候沈瑾泽母妃早逝,不受宠爱,被孤身一人前往丹蚩为质,小小的脸总皱在一处,一副心事重重的少年老成模样。
但他却总会为自己折柳摘花,养马射箭。
那时萧惜云以为,自己会和眼前的少年相伴一生。
可后来,嫁给沈瑾泽的第二年,也是沈瑾泽登基的那一年,他遇见了为他挡箭的顾沫雪。
自此以后,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眼中多了别人的身影,渐渐便再没了自己的身影。
萧惜云强撑着下床跪拜:“臣妾已经认错,还请陛下发兵。”
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哼,沈瑾泽咬牙切齿:“好,很好。”
他说完,拂袖而去。
萧惜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眼角沁出一滴泪来,像是在祭奠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她下意识开口:“阿莲,扶我起来。”
宫殿一片寂静,片刻,她才回过神,那个同她一起长大的丹蚩少女已经死了,死在这牢笼似的深宫之中了。
泪如雨下,萧惜云无力的瘫倒在地,双手捂住眼睛,任由泪水从指缝渗出。
......
半个月后,正是烟柳最生机勃勃的时候。
偏连日阴雨,萧惜云日日卧在病榻无法得见。
沈瑾泽差了一个新的宫女阿玉来服侍。
自从顾沫雪有孕,沈瑾泽便日日流连锦瑟宫,从未再来过椒房殿。
萧惜云倚在榻上,看着窗外阴雨涟涟,不由得叹道:
“也不知陛下派去的军队,也没有被这阴雨缠住。”
阿玉端茶的手一怔,脸色怪异:“娘娘,您不知道吗?陛下并未派兵去丹蚩,丹蚩都城被攻破,而今丹蚩王生死未卜......”
“什么?!”
萧惜云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紧紧拽住帘帐:“不可能,陛下他明明答应过我......”
阿玉赶忙放下茶盏,为萧惜云顺气:“娘娘恕罪,是奴婢多言了,陛下派出去的士兵,只行进了两三日,便被诏了回来......”
听到真相的一刹,萧惜云只觉遍体生寒,从头凉到了脚底。
沈瑾泽居然假意派兵!
晕眩之中,她忽地想起,打死阿莲的那一日,他说过,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原来这就是沈瑾泽口中的“好戏”!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在欺她辱她!
好像有一只手狠狠攥着萧惜云的心脏,她无力的瘫倒,蜷缩成一团,却无法缓解这如有实质的心痛。
他让自己给顾沫雪磕头认错,也不过是借丹蚩举国性命,骗她羞辱她而已!
她踉跄着起身,想要找到沈瑾泽质问个清楚。
艰难行到门口,萧惜云呆住了。
原本栽满烟柳的院落此刻空空荡荡,只有被翻得凌乱的泥土。
她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冷冰冰的青砖好像也在嘲讽,多年的爱意在沈瑾泽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她缓缓地、缓缓地扶着墙壁站起身,眼中只剩下哀莫大于心死的幽寂:
“沈瑾泽,我恨你。”